路知尘躺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来到这儿已经十载有余,他还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至今他仍记得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自己浑身赤裸地躺在泥水沟里,七八岁孩童的身躯冻得发紫。
上一世,他为了救那个女孩奋勇一扑,再睁眼却成了这个陌生世界的流民。
饥肠辘辘地偷过馒头,被野狗追着跑过三条街,最后蜷缩在城隍庙的香案下发抖。
直到遇见那个总爱哼着小调的卖油郎,粗糙的大手把他从泥泞里捞起来。
“可怜的小崽子,跟老子卖油去!”
没有系统、没有奇遇,有的只是日复一日挑着油担走街串巷的艰辛。
天不亮就要去油坊排队,肩膀被扁担磨出血泡,冬天冻裂的手掌浸在油桶里刺得生疼。
直到那时,养父似乎早早预感到了什么,阴着脸让他躲在房内,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那一天,油坊的柴门被马蹄踏碎。
路知尘缩在发霉的棉被里,听着养父的闷哼混着油桶倾倒的哗啦声,他攥着剪油绳的铜剪子,手心全是冷汗。
嘈杂渐歇,蒙面的盗匪踹开大门,沙哑的嗓音仍带着未散的血腥气。
“小畜生,天髓在哪儿?”
他咬着牙刚要拼命,忽见一道雪亮剑光破窗而入,盗匪的刀哐当落地。
路知尘抬头看见月光里悬着的三尺青锋,和执剑人垂落的雪白衣袂。
那一天,他见到了此生见过的最快的剑,还有最美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