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是怎样发现那封信的?”沈方鹤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已经看得清屋里所有细小的东西,连龙三娘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我发现的,”一直没说话的媛儿走上一步说道:“那日早上我一开门,看到门口的腊梅开了,就走近观看,正看见那封信就夹在腊梅的花枝中。”
“就是这门前那棵梅树?”
“对,就是那棵。”
沈方鹤又问道:“那夜下着雪,月地里可有脚印?”
“没有。”媛儿回答得很肯定,看来看得很清楚,本来就是这样,雪地里有脚印和没脚印除了瞎子之外,是个人都能分辨的,何况是媛儿这般机灵的孩子。
“既然没有脚印就说明这信封早在前半夜就放在了那里,正好后半夜的雪把脚印掩盖了。”
龙三娘很认同沈方鹤的说法,头连点了几点。可媛儿却不认同:“可那封信并没有粘上雨雪,我取下来时可是干干净净。”
这就怪了,没有脚印、信封上又没有雪,难道世上真有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
过了湖,登上了在岸边等候的马车,沈方鹤靠在车厢上了闭上眼睛,心里不停的思索着龙三娘的话。龙啸风坐在对面不停地打量着沈方鹤,一路上却都没见沈方鹤睁开过眼。
马车穿过镇中,驶过石桥头,停在了沈家医馆门口。
“大哥,到了。”
龙啸风唤醒了沈方鹤,扶着他跨下了马车,沈方鹤回头唤住了龙啸风:“你跟我进来抓药,让他先回去吧。”
龙啸风听沈方鹤这样一说,明白他留自己肯定有事,回头跟车夫叮嘱了几句,车夫掉转马车,一声鞭响离开了沈家医馆。
进了屋,两个人坐了下来,龙啸风屁股刚粘凳子又欠身起来问道:“大哥,你让我进来是有事吧?”
“对,”沈方鹤靠近一点道:“兄弟,我想问你,你派在三小姐那里的那个叫小四是何来路?”
龙啸风道:“大哥怎么有此一问?难道大哥发现了什么?”
“没有,”沈方鹤微微一笑:“就是随口一问。”
龙啸风放下了心,说道:“我思量这小四也不会有问题,他是我的一个亲戚保荐来的,我那亲戚说他为人忠实可靠,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过。”
“那就好啊!”沈方鹤提起了红泥小炉上的茶壶,冲了一杯茶,头也没回地说道:“兄弟,喝了茶就回去吧,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大哥,那我三姐的事?”
沈方鹤已迈步走向后屋,远远地撂了一句:“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龙啸风呆住了,心里有数,心里有数是什么数?龙啸风心里没了数,茶也不喝了,轻轻地掩上了门离开了医馆。
染尘茶楼。
夜已深了,茶楼里还有几个喝茶的客人,红泥小炉冒着通红的火苗,茶楼里暖烘烘的。沈方鹤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喝着一壶已经淡到了没有味儿的茶。
苏染尘在柜台后面摆弄着手中活计,眼都没抬一下,从沈方鹤进门到这会儿都没抬过一次头。
“也许她没看到我来吧!”沈方鹤心中暗道。越坐越无聊,眼睛打量了一遍茶楼的客人,有两个茶客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你听说了吗?黄家的大娘子要改嫁了!”
“黄家大娘子是谁?”
“哥你喝多了吧,黄大娘子就是柳含眉呀!”
那人惊得茶杯差点掉了下来,还有一人比他更吃惊,那人就是沈方鹤。听了他俩说到了柳含眉,还有什么改嫁,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竖起耳朵想听个明白。
“柳含眉要改嫁?黄老爷还没死呢!她改什么嫁呀?”
“唉!”那人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黄老爷是没死,可老是在外面不归家,留一个这年龄的女人一个人在家,你想……嘿嘿嘿!”
那人笑得有点龌龊,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听得沈方鹤暗暗皱眉,黄富死了,柳含眉改嫁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会儿就要嫁人,未免太急了点!何况外人还不知道黄富已死,这般做法只会让人唾骂。
几个人笑着闹着又说了一通,纷纷结账走了,沈方鹤提起壶来往茶碗里续水,壶空了,晃了几晃失望地放到了桌上。
一只春葱般的玉手伸了过来,手上提着一只精巧的壶,壶嘴上冒着腾腾热气,那香味闻得沈方鹤精神一振:“好香的茶!”
苏染尘含笑为沈方鹤倒满了茶,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先生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