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很静,静到能听到枯叶落到屋顶的声音,街上野狗追逐撕咬着,不时传来阵阵狂吠。
苏染尘躺在厢房的**,瞪着眼看着屋顶,心里乱七八糟的,尽想一些烦恼的事,想闭上眼赶走心魔,偏偏屋顶又响起野猫的叫声。
春天的猫喜欢在屋顶上追逐,发出像孩童一般的叫声,吸引异性的到来。这刺耳的叫声让苏染尘越发心烦,恨恨地坐了起来。
突然,屋顶上猫叫声停了,远方的狗也停下了狂吠,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好突然!
苏染尘心里一跳,猛然觉得有一丝不安,今夜好怪呀!难道会有事发生?
猛然,“咔嚓”一声,窗户被撞开,一条黑色人影电闪而入,黑夜里看不见来人外貌,只见在昏黄的月光下剑光一闪,来人连人带剑向苏染尘扑来。
“你是谁?”苏染尘大喝一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黑衣人一怔,剑尖堪堪到了苏染尘面颊三寸猛地又缩了回去,一个后翻掠出窗子。
等苏染尘披衣出得门来,院子里早没了黑衣人的影踪,只剩下沈方鹤背着手仰头看着满天的星空出神。
“人呢?”苏染尘惊魂未定。
“走了。”沈方鹤没回头,语气淡淡的,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先生怎么不留下他?”
“他既没伤你,为何要留他?”
对呀!苏染尘摸摸身上,全身上下完好无损,黑衣人的剑已到了眼前,为何又住了手?
“因为你不是他的仇人!”
苏染尘道:“那谁是他的仇人?”
沈方鹤没回答,有些问题不必回答,因为答案很明显,黑衣人到医馆来杀人,医馆里只有两人,苏染尘不是他的仇人,另一个呢?
日头还没升起,天还灰蒙蒙的。沈方鹤开了医馆的门,拍拍两手有意无意地扫了扫街上,从南边黑影中走来一人,低着头,手背在后面,看起来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
马振邦。
青瓦坊的司集马振邦。
虽来青瓦坊没多久,但这街上有头有脸的人还是认识几个的。
“马司集,这大早上的去了哪里?”沈方鹤待马振邦走近后招呼道。
马振邦正低着头走路,沈方鹤一声招呼把他吓了一跳,忙回答道:“郎中先生早,去了九峰山上。”
沈方鹤打量了一下马振邦,见他一身尘土,头发上隐约还有露珠,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带着草和泥。
“司集大人这是怎么了?”
马振邦摇着头冲沈方鹤挥了挥手,脸上的无奈之情无法掩饰,看样子不想对沈方鹤说,扭身就打算离开。
沈方鹤笑笑,别人不肯说自有他不肯说的道理,不该知道的最好别问。正当沈方鹤欲转身进屋的当儿,马振邦却掉头走了回来。
“郎中先生。”
“司集大人!”
马振邦拱手道:“向先生请教些东西!”
沈方鹤也拱了拱手,说道:“司集大人客气了,有事尽管说,敝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振邦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走近身来低声道:“进屋说。”
见马振邦这般小心翼翼的表情,沈方鹤心里一阵狐疑:这是怎么了?
两人进了屋,由于天还没亮透,屋里还很黑,两人分左右坐在了桌旁,距离虽不远但还是看不清对方的眉眼。
沈方鹤问道:“敢问司集大人要问何事?”
“先生行医多少年了?”
沈方鹤老老实实地答道:“从年少学医开始,怕是有个二十年了。”
“先生这二十年来医好多少病人?”
“无计其数。”
“死在先生面前的又有多少?”
“也不在少数!”
“好!”马振邦一拍手,把沈方鹤吓一跳,这是做什么?郎中医不好病人也算正常,难道他要……
沈方鹤心里嘀咕,马振邦却不知道,曙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看到了马振邦脸上露出了兴奋。
“先生,在你见过的死人中,他们的表情都是什么样的?是哭是笑?”
这叫什么话?自古艰难唯一死!人越到年老越怕死亡,人在临死前大多是对亲人、对人生的种种不舍,在不情愿、不甘心中闭上了眼睛。这当口要说有人心愿已了,无憾离去也是可能的,要说笑着死去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先生没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