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无常悻悻地走了,薛尽欢心不在焉地与沈方鹤寒暄了几句,也匆匆地走了,马振邦面带讥笑地从后院走了出来。
“司集大人为何躲着药无常?”
马振邦听出了沈方鹤有嗔怪他的意思,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刚才不是我躲着那药无常,是我想听听他来找先生做什么,假如他看到我在这里,只怕不会想说便说。”
沈方鹤听他所言甚是,微微点了点头,马振邦接着道:“他为难先生时我本想出来的,但想到了青瓦坊有个规定,我又硬撑着等了一会儿。”
“什么规定?”
“帮属青山,堂归集市。”
“什么意思?”
马振邦解释道:“这是当年自在堂的段堂主和梁担麦定下来的规矩,青瓦坊境内的九峰山归青竹帮所有,山上的一切东西跟自在堂无关,反之青瓦坊集市就归自在堂来管,不允许青竹帮的人擅自到来。”
“所以药无常到了青瓦坊会被薛尽欢赶出去,司集只所以没露面是知道薛尽欢一定会来!”
“对!”马振邦眼望着街上的人们说道:“我姓马的虽然不是多聪明的人,但青瓦坊这块地上的这些人这些事知道的还是比先生多的!”
马振邦说着自信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了:“我三叔会在青竹帮手上吗?那枫江堆之约到底是谁?”
沈方鹤笑了:“司集大人怎地如此沉不住气,今晚三更一切定有分晓,说不定还会看上一场好戏!”
马振邦心里对沈方鹤所说的已信了几分,点头道:“好吧!就依先生,待我去一趟老高酒馆。”
马振邦说完就要出门,沈方鹤忙拦住了他:“司集大人这会儿去酒馆干什么?要喝酒?”
“喝什么酒!”马振邦没好气地道:“这当口我哪里还有心情喝酒!”
“那为什么要去酒馆?”
“因为药无常!”马振邦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先生初到青瓦坊,不了解药无常此人,此人号称毒医,熟悉天下奇毒。”
沈方鹤皱眉道:“你怀疑他?”
“青竹帮盘据九峰桥一带,平时很少下山,可前段时间我多次在深夜碰到药无常去老高酒馆。”
“所以你怀疑老高。”
“是的,”马振邦眼中闪着光:“老高一个开酒馆的,哪里来的大慈悲?我猜这大慈悲一定出自药无常之手。”
“所以你要去找老高?”
“是的!”
“这就去?”
“这就去!”
马振邦要走没走之际,突然街口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乐器之声,唢呐夹杂着丝竹顺风飘来,不经意间灌个满耳。
“哀乐?”
马振邦眉头一皱:“谁死了?”
恰好门前有人夹着纸钱走过,看起来是去丧家烧纸的,马振邦喊道:“李老爹,是哪家有人过世了?”
李老爹把纸钱远远地放在路边,捡了块石头压住,才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对两人一抱拳说道:“司集大人好,沈先生好,街口高掌柜去世了,小老儿去烧份纸钱,随个心意!”
高掌柜死了?
“哪个高掌柜?”马振邦差点蹦了起来。
李老爹有点奇怪:“司集大人今天是怎么了?青瓦坊有几家姓高的?高掌柜当然就是老高酒馆的掌柜的。”
马振邦没等他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把李老爹吓了一跳:“这姓马的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做事毛毛糙糙的!”
马振邦刚要去找高掌柜,高掌柜就死了?有点蹊跷!
沈方鹤忙送走了李老爹,关上门匆匆往老高酒馆赶去。刚到街口,就看到老高酒馆门口围着一片人,纸人纸马香蜡纸钱摆了一片,门口一张桌子坐着演奏哀乐的艺人,刺耳的唢呐声凄凄惨惨,听来让人心酸不已。
沈方鹤挤进人群,只见马振邦站在门口指手画脚地在说着什么,门口站着手拄竹杖的年先生,杂货店的胖老板,还有几个不知道姓名的人。几个人堵着门面带愤色地盯着马振邦,似乎不欢迎他。
听了一会儿,沈方鹤弄懂了是怎么回事,马振邦到这后打听高掌柜的死因,有人告诉他高掌柜是因急病身亡,马振邦却不信,嚷着要进屋验尸,高掌柜孤身一人,无儿无女,丧事是由几个朋友给办的,几人听到马振邦说要验尸,顿时不干了,堵着门跟马振邦吵了起来。
马振邦执意要进,年先生一伙人寸步不让,几人推推搡搡要动手,沈方鹤忙站出来拉住了马振邦,嘴里说着和解的话,马振邦拉出了人群。
马振邦倔强着不肯走,沈方鹤低声说了一句话,马振邦才乖乖的随沈方鹤走出了街口,走出不远沈方鹤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几人,看到了年先生脸上的不屑的笑。
夜深了,怕是快进三更。
浅江岸边,一座孤零零的土堆,土堆上插着一圈儿纸幡,没烧尽的纸钱被夜里吹起,在月光下像蝴蝶一样翻飞。
夜风吹来还有些凉意,躺在新坟旁边喝酒更凉。
“这死老高真大的排场,死了还惊动了咱俩来陪他!”
芦苇**里有人低声嘀咕着,话刚出口就被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别出声,他们该来了!”
他们是谁?
深更半夜为什么要到坟地里来?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