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
严讌儿是未时回来的,回来时焦二宝已经走了。
“见到纳兰公子没有?”
“没有,”严讌儿有点泄气,“大街小巷山野树林都找了,就是没看到他的影儿。”
沈方鹤安慰道:“可能是他躲起来了,过两天自己就会出来的,等等吧。”
严讌儿也知道等是唯一的办法,低着头搓着脚尖上的泥,翻山越岭大街小巷这一天真折腾累了,连鞋上都沾上了昨夜雨水浇湿的红土。
“你去过镇东?”沈方鹤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鞋上的红土只有镇东的小山脚下才有,你去那里做什么?”
严讌儿迟疑道:“因为我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又想不起他是谁,就跟着他一起到了那里。”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那人进了一家院子里,关上了门,我也就回来了。”
镇东的院子。
沈方鹤心头一跳:田宅。
是谁住到了田家,难道田家的人又回来了?
“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男人。”
沈方鹤鼻子都气歪了,这世上不是除了女人就是男人,有几个像焦二宝那样的二姨子。
“什么样的男人?”
“身材高大魁梧,戴顶草帽没看见脸,身上背着个修鞋的竹筐。”
“修鞋的?难道是他?”
严讌儿问道:“你认识他?”
沈方鹤摇摇头:“我觉得你说的这人有点像韩统领。”
严讌儿听了猛地一拍巴掌:“你别说,还真像他,他也会修鞋,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回京城了吗?”
“你觉得他还敢回京城吗?在青竹桥的那会儿,纳兰碎玉死了,凶手跑了,孙淮扬说事情由他来了断的,结果一走了之,这回京交差可是掉脑袋的事。”
严讌儿还是不解:“就算他不敢回京城,可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怎么那么巧就到了这上山童?”
沈方鹤微笑道:“这当然不是巧合,这事只怕跟你那宝贝外甥有关系。”
“跟玉儿有关系?有什么关系?”
“当时韩统领亲眼看到了纳兰碎玉跌入了谷底,事后他必定会去悬崖下寻找纳兰公子的尸骨,好回去跟皇上与纳兰老爷有个交待。”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他没找到纳兰公子的尸体,却找到了活着的纳兰碎玉。于是他们就沿着谷底走到了这花积山。”
严讌儿又问道:“难道他们也知道宝藏的事?”
沈方鹤想了想道:“很难说,就算他们不知道有宝藏,也肯定知道傅年森等人还活着,要不然就不会留在广平县不走。”
严讌儿也道:“对,还有玉儿对吕瘸子的事,我总觉得不只是赌钱赌气那么简单,他肯定也知道吕瘸子跟傅年森是一伙的。”
沈方鹤觉得严讌儿说的有道理,这韩统领若是住在田宅,毫无疑问纳兰碎玉也会在田宅,还有那些乞丐,有可能就是当初纳兰碎玉从京城带来的兵。
看来该去会会这纳兰碎玉了。
沈方鹤当着严讌儿的面没敢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外面的夕阳已落了山,照红了西边的天空。
酉时。
上山童书院。
八仙桌上有酒有菜,咸菜豆腐,水煮笋干,没有肉。
霁学究不吃肉,据说已经三十年没尝过肉味了。
“前辈不吃肉可喝酒?”
霁学究眯着眼睛望着沈方鹤,微笑道:“喝,酒五谷之精华,为何不喝,何况还有先生这样的高人在,当然要与先生对酌几杯。”
“晚辈荣幸!”
沈方鹤说着为霁学究倒满了酒,双手端到了他的面前。
“前辈请!”
“先生请!”
一饮而尽!
年近古稀的霁学究喝酒仍像年轻人一样豪迈,喝多了酒后说话也没了先前的拘谨,什么圣贤礼仪通通地抛到了一边。
“小子,老朽喜欢你小子,比我那傻儿子强。”
酒后的霁学究不再称沈方鹤为先生,直接叫起了小子。
“小子,你把人家姑娘藏在我老人家的书院里是不是对人家有想法?”
沈方鹤没想到平时圣人一般的霁学究喝了酒也会开这样的玩笑,忙摇头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与陈姑娘只是旧识,陈姑娘无处可去,所以才向前辈借宿几日,晚辈可不敢有这种念头。”
“嘿嘿嘿,”霁学究朦胧的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是吗?可从昨夜到今日你的那个陈姑娘可没少说你小子的好话,老朽看她是对你有意思呀!你小子要是脸皮薄老朽去给你问问?”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沈方鹤忙阻止道:“别、别、别……”
恰好这当口陈芙蓉端着菜盘进来,笑着问道:“什么别呀?”
沈方鹤回答不上来,一下子闹了个满脸通红。
偏偏霁学究又来了个火上浇油:“老朽在说给他小子找个媳妇儿,这小子害羞了,哈哈哈……”
霁学究说完哈哈大笑,陈芙蓉也跟着笑了,沈方鹤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