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里画的是……补天?
众人看到那画卷景中几乎透纸而出,洒向四周的浩**之气,都一时目光难移寸分,定睛不动。
就连坐姿最为不端的宋棠音,也停了手中葫芦,斜眼停观。
之前还被那迥然相异的信息量震彻脑海的李道符,在见到那画卷之后,神情微变,那一双深沉细长的眼睛里蕴着奇异微缈的淡淡神光。
终于看到了,此行大剥山他要找的真正东西,没想到,竟然藏在画里。
吴逸坐的最远,却也被画卷之浩大胜景,给吸引住了视线,他来此世至今也见过书画,虽然不是懂画之人,但还是有些基本的审美在的。
即使如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幅补天图中运笔用墨之天成,浑如真将一副天地之景纳入方寸之间,而非人力所画。
哪怕是前世的再逼真炫目的cg绘图,恐怕也未必有如此激烈的临场冲击感。
唯一能让他感觉到那画中还有人工斧凿痕迹的,只有画卷之中右上角的几行字,那似乎是落款。
“向蒙不老婆婆重惠,今于斯日楼台作画一幅赠之,借道祖补天遗事以表婆婆神器补天之恩,万镜楼主题……”
这画,是那个什么万镜楼主的手笔?
吴逸心想,他既能知道太上道祖,想来也是个大人物,不知是哪路神仙?
画卷一开,正殿四周又闪出一群凌空踏虚的素衣宫女,手拿诸般琴箫琵琶乐器,分列两排,拥簇着当空画卷。
雅乐奏起,正殿之中,一时间八音齐奏,弦动鼓鸣,随着声乐绕梁,飞花也凭空而现,随着瑞气流云,环绕殿内,带着香风浮掠而过每一位客人身前,会上一派祥和安泰气象。
“此乐名为《望潮登云曲》,正合此画气象。”
不老婆婆又令道:“盘丝,有乐而无舞,失之不美,你来献上一曲剑舞,为这大会诸人敬酒。”
“是。”青衣盘丝飞袖轻抖,倏然手中便多出了一柄白鞘三尺长剑。
她持剑在手,转向各位宾客所在:“小女子献丑了。”
几乎是话音才落,白鞘已在她纤手之上瞬间飞脱而出,直射大门之外。
青衣盘丝足尖踏地,挽剑定身,随着曲乐如流之中,一道音节突起,她也瞳中映出白虹,应着奏乐起手出剑。
剑光如练,青影踏步穿纵于殿前,舞出团团雪影绕身,所谓剑走轻灵,三尺长剑,在青衣盘丝皓臂流转,刺挽挑抹之间,直如玉女拋梭,游龙戏浪。
起手剑花舞罢,青丝盘丝单足支地,一足向天,旋身侧翻,向天玉足轻履划出一道圆弧后轻盈点落,右手剑势随走,当空划出一抹大圆白练,场上一道惊赞之声赫然响起。
“好一招‘探海翻身’!”座上李贞英也为此拍案而叫,赞出了第一声好。
青衣盘丝一丝目光望向李贞英所在,随即抖腕挥剑,剑尖却直朝她席上倾吐而出。
剑势迅疾,李贞英却全不做任何反应。
脱手而出的剑身如白虹,以妙入巅毫之精准,直切入了她桌案上酒杯之底与桌面相触的缝隙里。
绑系在剑柄上的青绫倏然而收,长剑回到盘丝手中之时,剑身末端,已多了一盏酒杯。
“盘丝敬客人一杯!倒酒!”
盘丝轻纱里一声短叱,悬空早早侍立的捧酒宫娥就将手中所捧酒壶倾倒而下。
玉露倾落于杯中,转瞬就倒了八九分满。
青衣盘丝运剑,剑刃一挥,酒杯便被平平送出,射向李贞英所在。
“哼!”李贞英谈笑之间,只将纤手轻抬,伸出一根食指,迎来来势甚疾的酒杯只轻轻一点,食指就轻托住了飞来酒杯的杯底,那一剑飞来之势,于斯尽消无踪,杯口中酒面余波微澜,却无半滴洒出。
这一送一接,都各显其运劲精妙绝伦,不倚任何神通之力,若非李贞英身手不凡,也绝无法接得此杯如此惬意。
酒杯在手,李贞英痛快一饮而尽,咂了几下嘴后,笑对着盘丝道:“好酒,谢了。”
“好剑法!”
一杯酒敬毕,左右宾客之里才陆续爆出声声赞叹,诸座修士不乏高雅之辈,自然识得青衣盘丝剑法精妙灵动,这一送一接,更是手法入微,纵是醉红袍这等刀剑大家,也不禁胸中意气横生,昂然大笑:“哈哈哈哈……传闻七仙姑个个身怀绝技,剑法也这么高明,有意思!”
在曲乐气氛渐热之时,盘丝在四众叫好之间,剑气更加凌厉如虹,雪练团团,几乎将一身青缎包裹在内,只见剑影,而不见人身。
当中有三两声敬酒声起,青衣盘丝都在回剑转身之间,如信手拈来一般,将座上酒杯斟满又再送而出,中间招路都无一丝滞碍,座上几位客人接酒各有不同,但也都各显其能。
这一出剑舞,对于末座的吴逸来说,自然也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虽然之前有了某档子事在先,但如今盛会在前,却也没有影响吴逸观看的心情。
在他看来,这青衣盘丝的剑舞快慢得宜,轻灵疾纵,身随剑走之间既有舞之飘逸柔缓,也不失剑法本身的制敌之妙。
要说高明,那自然是高明的。
不过,真要说如何让吴逸惊为天人,倒也不至于。
主要是,武学招式这块,他早已见过将兵刃使得寰中少有,世上全无的圣尊师傅。
即使事后他完全没记下一招半式,只想起一抹招式的影子来,也觉得当世无双无对,非他人能及。再看别人的武艺,无论如何精妙,总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在心理预期上,就大大减少了惊喜感。
于是吴逸就好像真的在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去观赏剑舞,看她剑光如雪,也只是一边喝着小酒,时不时轻轻拍掌。
直到……
他眼前一抹白虹骤现。
“这位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啊?”吴逸才发现,那一抹青影已经舞到了自己桌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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