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凌昭留了下来,带着几分兴致看向吴逸:“吴兄这人有些意思,你若说是不愿当官,昭武王这大可以封你个小爵位,不治事务,只有其名,照样可以不受俗务所扰专心修行,你却要当什么没品的小官儿,有职无禄,呵呵……”
吴逸瞧她此时一身宝蓝色窄袖公子长衫,头戴玉冠,眉目如星,手抱着太阿剑,贵气不露自显,心想大概她是真靠太阿剑来遮挡女儿身。
想是如此想,口中也不忘答复:“符兄啊,我这人文识有限,所学不精,但也知道盛名累人的道理,我这人闲散惯了,真给我个什么爵位,弄得天下皆知,反倒有些累人。”
“盛名之下无虚士,吴兄弟道法精深神通了得,竟也深谙恬淡冲虚之理,不愧仙山高足,凌昭佩服。”符凌昭说着,也带剑拱手,微笑以赞。
“什么恬淡冲虚啊……”
吴逸见四下无人,他看符凌昭也有些顺眼,就干脆大袖摆开,放开了说:“我要真是恬淡冲虚醉心道法,现在就该去那真君庙水陆大会上听人诵讲菩萨留下的真经,那儿的修士只多不少,大乘真经奥妙无穷,我去那听了增进修行岂不好么?”
吴逸迈步而走,符凌昭快步跟上,她手中将太阿剑转了个圈,挑眉问道:“嗯,也是,那我倒想听听,吴兄的理由如何。”
吴逸连走三步,转身面对符凌昭,敞开两袖,自然答道:“一个字,懒。”
“懒?”符凌昭目中终于露出了好奇的光彩。
吴逸舒展眉梢点头笑道:“就是懒,懒的修行,懒得应酬,懒得能不动就不动,修行人应当日夜用功,可我却是门中最懒的一个,每日在仙山里睡到日上三竿,醒了就去山下闲逛,所以我才被派到尘世游历一番的嘛,不过这游历下来我这懒病,倒是越发严重了。”
符凌昭听罢,她那始终挂在面上礼貌的三分笑意,倒是变得越发灿烂,赏识之意更显。
修行人中她见过的山中高士,林间隐逸并不在少数,他们大多都无意于名利朝堂,这对她来说并不稀奇。
这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修士志在长生,所求者不在名利权位,所以显得淡泊,他们的精力与专注,全都放在了修行用功上。
运功炼药,朝真降圣,这些事情对于修士来说无疑要比俗世的官位事务要吸引人的多。
但吴逸这种,自承懒散,连修行都懒的人,她却是闻所未闻。
以世俗来比喻,大概就像是听到一个科举高中的殿试状元,说自己根本不喜欢读书,也懒得读书一样离谱。
“你说自己懒,怎么还有这身惊天动地的本事?”符凌昭忍不住还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
吴逸毫不犹豫地就摆出了自己的挡箭牌:“那是我师傅教的好。”
符凌昭对此并没有多想,只是忽然灵眸一转,转而抱剑向他问道:“我听闻那白姑娘已经闭了关修炼,你又与她同行,冒昧问一句,今后该做何打算?”
吴逸被她这突然一提,也想到了这点。
说起来,遇到白莲衣前,他就决定了,陪红绡一起沿途游历直到她的任务目的地京城。但现在红绡已经换做了素绫,天知道她那边又是怎么想的。
如今白莲衣又突然闭关,吴逸一时间也没了明确的目标,于是道:“四海为家,南赡部洲如此广阔,哪儿不能游历?”
他是打算好了,这两三日如果圣尊师傅和昭武王都没什么事的话,他是打算回宝象府一趟,顺带看看自己的富贵山庄。
符凌昭听在耳里,唇边笑意未泯。
等到吴逸告别了符凌昭,信步回到自己醒来的屋前时,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
素绫。
她以忘形情丝为绳,身子躺在两棵树系着的细绳中间,像是等待自己许久。
吴逸叉着腰抬头望道:“去听经回来了?”
素绫一个翻身袅袅落地,情丝收束,两只莹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眼神来势汹汹,盯得吴逸心里暗自有些纳闷,自己没惹她吧?
素绫目视吴逸半晌,眨眼睛,瞳光又柔和了些许,淡声道:“白姑娘在闭关,现下诸事已定,你有何打算?”
怎么又是问这个的?
吴逸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
素绫樱唇轻抿,随即开了口:“我们七人受婆婆所命,必须上京,我大姐说,她过几日便会出来,希望你……”
吴逸眉梢一动:“希望我也跟着去京城?”
素绫眉头轻蹙,咬唇了一下,转瞬脸色严肃了起来:“快人快语,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了!”他正好也乐得借此机会,等红绡再出来,结伴而行。
吴逸这么说着,只是,他没想到就在几个时辰过后,昭武王的旨意来了。
一个长史府的官员手捧着昭武王旨意,在吴逸门前大声宣读道:“奉昭武王令,洛京泰山大典在即,着康伯武协同符凌昭,带领诸般贡礼进京朝圣,新晋御马郎吴逸,神通广大,特命沿途随行,以护路上魔障艰险,吴逸接旨。”
“啥???”吴逸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