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感觉眼前的年轻男子，好似溟濛汪洋里的一座冰山。
露出海面的冰山,看似很多、很大，实则沉于海下的，才叫巍峨如岳。
面对楚公的问题，李乘风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
楚公眉眼含笑道：“想什么，就说什么，我可不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是。
李乘风在心里喃喃道。
“我想为叔叔报仇。”
“然此事件牵扯太多，龙相的打击目标，是楚公你，而非叔叔。”
“所以呢？”
楚公微微眯起狭长眸儿。
“我会杀了龙无忌，而楚公你，则欠我一个人情。”
“若是我不答应呢？”
李乘风沉声道：“我还是会杀了龙无忌。”
楚公修长手指轻叩桌面，道：“乘风，你想过后果吗？”
“先不说你能不能杀掉被十数武道侍从贴身保护的龙无忌。”
“就算杀掉了，又如何？”
“你能从龙麟眼皮子底下逃出京都吗？”
“逃出京都,又如何？”
“你会面对无休止的追杀，不论白天还是黑夜，连睡一个安稳觉都是奢侈。”
“大乾王朝，疆域之广，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然无一处会是你安身立命之地。”
“或许你福大命大，可以逃脱追杀，藏进深山老林，孤独终老。”
“但你叔叔怎么办？”
楚公一口气说了很多。
李乘风不是憨傻之人，自然明白杀死龙无忌的后果。
“龙无忌,必须死。”
李乘风面无表情道：“作为权倾朝野的龙相之子，龙无忌可以肆无忌惮杀婢女、杀侍从、杀男人、杀女人、杀老人、杀小孩。”
“他甚至可以将这天下人全部打杀干净。”
“唯独不能动我叔叔！”
楚公不说话，只是看着一脸坚韧的李乘风。
半晌后。
“乘风，我给你三天时间。”
楚公神情严肃道：“你必须在三天之内，杀死龙无忌。”
“你说得对，时间久了，监察司的人心会散。”
李乘风眼神闪烁。
报仇还是息事宁人。
看来楚公选择了前者。
“倘若你当真杀了龙无忌，我楚怀沙便欠你一个人情。”
“这件事于我而言，也是颇为棘手。”
“最后，不论成功与否，我都会保下你叔叔，毕竟他是监察司的人。”
“至于你，我无能为力。”
李乘风当即抱拳，冲楚怀沙深深一拜。
“多谢楚公！”
……
目送李乘风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楚怀沙转过身子，来到窗口。
推开窗户，清风徐来。
登高望远，大半个京都尽收眼帘。
“辰巳，去找午酉，告知她刺杀龙无忌的计划暂且搁置。”
空中飘来一道声音。
“主公，你当真相信一个小小教坊司司差能杀掉龙无忌？”
清脆悦耳的声音略带嘲讽意味，道：“蜉蝣撼树，可笑不自量。”
楚怀沙云淡风轻一笑，道：“蜉蝣撼树，不自量，然可敬。”
蜉蝣撼树，可敬不自量。
在楚公授意下，昏迷的李研石被抬到监察司，由郭宇陵等一众下属贴身保护。
至于李乘风，则是向唐辛告了半个月的假。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见楚公的当天下午，李乘风易容成一位容貌普通的书生，来到皇城脚下的千叶街。
千叶街，楼宇重重，住着朝堂的官家老爷们。
穿过两条由大块石砖铺就的宽敞街道，李乘风来到龙相府邸前。
藏在暗处，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竭力躲避着来往的巡城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