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教坊司。
青衫飘逸的李乘风站在街道上,抬眼四望。
司衙、游郭街、龙舞街、百花街。
目之所及,一样样事物一如三十年前那样,没有太大变化。
然当初熟悉的那些面孔,却再也寻不到了。
张叁、李肆,司尉唐辛、李祥荣,还有鸾香、砚月、唐采荷。
楚怀沙楚公、龙麟龙相。
龙无忌、唐峰等等。
收敛心神,李乘风向着教坊司司衙走去。
一炷香功夫后。
司衙深处,一间厢房内。
身材矮胖的现任司尉马佐,将目光从手中司差腰牌上移开。
旋即看向下方怡然自得的李乘风。
“你爷爷叫李乘风,曾任职教坊司司衙司差一职?!”
“司尉明鉴。”
李乘风微微一笑。
“李……”
“大人,我叫李枫。”
“李枫是吧,朝廷确实有律法,教坊司不论司卒还是司差,皆可父亲传儿子,爷爷传孙子。”
“可你爷爷任职司差,已是伏灵年间的事,这都过去三十来年了。”
马佐端起青花瓷茶杯,用茶盖撇去茶叶,浅饮一口。
“大人,你这支笔,可否借我一观?”
李乘风起身上前。
“哦?!”
马佐会心一笑,将桌上小楷笔递了过去。
接过毛笔,李乘风仔细凝视了一会,
讶然道:“大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支笔,应该产自宝瓶州舒天府。”
“这些毫毛,是用上等狼毛制成,笔力挺劲,宜书宜画,极为难得。”
马佐微微眯起绿豆眼,夸赞道:“舒天府狼毫笔产量极少,便是翰林院那些书画大家,也少有人识得。”
“不曾想你竟有双火眼金睛,后生可畏啊。”
李乘风拱了拱手,道:“大人谬赞,实不相瞒,晚辈极喜狼毫笔,尤数小楷。”
“不知大人可否割爱?晚辈愿意出这个数。”
言罢,李乘风伸出一个巴掌。
马佐试探性询问道:“五十两?”
“五十两多没诚意,五百两。”
“哈哈哈,你这后生,真有意思。”
半个时辰后。
司衙大院。
十名司卒,外加一位司差,集合完毕。
司尉马佐站在台阶上,指了指身旁李乘风,
沉声道:“他,唤作李枫,乃我远房侄儿,从今往后,担任你们这班的司差。”
“他的命令,即是我的命令,你们若敢不听我侄儿的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休怪我无情。”
“都听清楚了吗?”
十名司卒齐声道:“清楚,明白,见过李司差。”
忽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大人,你侄儿做了司差,我呢?”
说话之人,乃原司差乔玺。
其人高高瘦瘦,鹰钩鼻,三角眼。
马佐淡然道:“司差一职,一个萝卜一个坑,然司卒不一样。”
“乔玺,以后你就是这班的第十一名司卒。”
“跟着我侄儿,好好干,他亏待不了你,亏待不了你们所有人。”
说罢,马佐意味深长扫了李乘风一眼。
心里呢喃道,这位后生,可是一尊隐形财神。
待马佐远去后,
十名司卒立刻上前,将李乘风团团围住。
“李大人,您真的是司尉大人远房侄子吗?”
“不应该啊李大人,您可比咱们司尉大人年轻时俊美多了。”
“俊美多了?是云泥之别好吧。”
“李大人,我叫吕大海,您成亲了吗?家有贤妹,芳龄九岁。”
“吕大海,去你娘的,想让李大人触犯律法吗?”
下属们还真是热情洋溢,李乘风微笑着一一回应。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乔玺。
正用那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李乘风,神情阴沉如水。
三个时辰后。
日薄西山。
教坊司准时散衙。
李乘风将乔玺留下。
等其余下属走完,
李乘风冲乔玺歉意一笑,道:“我跟司尉说了,以后每月俸银,全部划到你名下。”
“我来此,意不在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