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平平顺顺家常一样的话,她想多说一些。
他低低嗯了一声,“在后山盖了处茅庐,不远处有一碧潭。”顿了下,他声音低沉,好似两人悄声咬耳朵似的,他说:“你见了,定欢喜。”
桃花心头狠狠热了下,她在妖界又过了快一日,他那边却已经快一月,她只觉一日不见他如三秋,那他岂不是几十倍的想她?
嘴角勾的厉害却偏偏压着,她轻咳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九荒山有清潭,要叫我知道你蒙我,定不饶你。”
“九荒山连绵偌大,你哪里能处处尽知。且,我蒙你又为何?”
桃花哼唧两声,嘚嘚瑟瑟的,“蒙我回去找你啊,你肯定想我想得不行了,谁知道你不是为了让我早些回去故意这么说的,说不定我回去一看不过是个小泉眼呢。”
她故意说得刁钻,说完耳朵却支棱起来,恨不得立刻听到他的回答。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不打诳语的话,就像上次……
但他沉默片刻,却几不可察的叹口气,像叹息又似无奈,说:“碧潭是真的。你的话,也是真的。”
她的话?
他想她的话?
桃花怔了下,就听他忽而问:“难道你不曾梦到过我?”
桃花一下想起那次与他论梦的话,她说她总梦到他,可见是因为他心心念念她,现在他问她难道没有梦到他,就是说……他确在心心念念她……
心头狂跳,她眼神亮得厉害,把那佛珠捧到嘴边,暗用妖力,对着佛珠双唇抿起又蓦地松开,响亮的啵了一声。
言语不如行动,说那么不如一个干,桃花恨不得跳到他身上搂着他脖子亲一口,她心里欢喜是真,还有一点,她想到葵阳那本册子上写的,男人都是顺毛驴,如果做了让人顺意的事,最需要鼓励夸奖,这样他才能慢慢形成习惯。
呆和尚那张嘴里出来的大多是经文,但她很欢喜他方才的话,她喜欢听,便想让他多说。
“我不曾做梦梦到你。”她晶亮的眸子紧盯佛珠,低低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我念你念得睡不着,哪里又有做梦的机会。”
话又刁又大胆,那边好一会没声音,桃花却知道他定是红了耳根,拿着玉佩想说什么也说不出的样子,果然等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些微的变了些,还是温润的,只是这温润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透过佛珠萦绕在她心头,叫她心里跳得厉害,嘴角也翘得厉害。
她低低与她说了近些日子在说什么,说他把庙里那棵瘦巴巴桃树挪到新住处了,那桃树去年活得有惊无险,今年瞧着更好了些,说不定能结一两个桃子。桃花细细听着,她知道他所说的那株桃树,他定以为还是她当初捡回去的那一棵,却不知早已经被她调换了,不过也无妨,他捡回去的是她的真身,如今她一心跟他好,不过是换了个身子陪着他了。
和尚并不知她一番思量,还在与她低声说,桃花喜欢听他说这些,听着就好像离他更近了些,听着就好像她一直跟他一处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心口的郁结散去了大半,他那边也收了声,过了一会才说:“桃花,我那日说的,你可思量过了?”
桃花眉角轻跳了下。
欢喜没褪,只是那股憋闷的感觉又来了。
他那日所言,竟与琉离给她的法子异曲同工。
琉离允了她去人间的。
只是,是在她还能活下来的情况下。
琉离不能放一身妖气的她去人间,但如果,她没有了妖气呢?
琉离说,妖界有秘法,名为洗炼。
洗,是洗去一身妖气。
炼,是炼化一身妖骨。
骨血俱换,若能留住人形,便可褪而为人。
只是……
“此法是逆天而为,至今为止从未有一妖能经洗炼而不死。便是侥幸能活,也此生病体缠磨,寿命苦短。”这是琉离的原话。
他这是说这法子无异于送死,就是活下来了,也是个病弱身子。
桃花不喜欢病弱身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多没劲?
她力气都没了往后怎么护着和尚?
他那么弱,可不能叫他去打架的。
可她心里清楚,要真的成了人身,她额头这劳什子的花便没了用处,也只有这样,琉离,妖界,才可能放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