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淡薄冷的声音,不怒自有威仪的语气,洛止开了口。
他目光微垂,落在风神身上,“我能剜了情根,便有让它重长回去的法子,便是违逆天道,受罚也是我的事,你一口一个勾结,一口一个邪术,我倒要向你讨个说法。”
他说着是讨个说法,但那姿态气场,看着风神的眼神仿似草芥。
风神一见这眼神,脑中登时空白一片,只觉气血上涌,好似就是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那个含着泪却睥睨不屑的眼神,“我此生所爱,唯洛止神君一个,你?呵……”
又是这种眼神……
又是这种眼神!
凭什么……
他凭什么就不配得到她的垂青,凭什么连一个目光都不曾给他!
洛止神君,洛止神君……
她不是爱他吗,不是只爱他吗,好啊,他便送他下去……将他拉下神坛!将他亲手送到她的身边……
他目光再次出现了癫狂,蓦地转头,“你要说法,你要说法……好啊!今日我便给你个说法!”
他蓦地起身,面上神情扭曲而恍惚,却又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冷笑着,“谁不知万年前那青蝉子最擅歪门邪道的法术!又有谁不知那罪神最倾心你!她日日往你的祈元殿中跑,对你可真叫个死心塌地得好啊洛止神君!”
风神脑中嗡嗡空白,又好似在这空白中分明看到了什么,那画面一闪而过,他还未反应过来,口中却已是说了出来——
“她背叛神界死有余辜,可死之前就不会将自己毕生心血给了最爱之人?!”
“还有你,洛止神君!”
“你端得是个高洁雅正遥遥在上!可背地里呢,万年前你祈元殿的花园都能给了那罪神折腾,让她在你的地方养那邪花!人人都道你剜情根是为神界为这天下,可你这一剜她就死了……这其中你敢说没半分蹊跷!”
风神气息不稳,他原已是重伤,撑到现在全是一口气撑着,如今这番话说完,脑中仍是嗡嗡得空白,他直觉哪里不对,但已没有思考的心力,耳边却似是响起一个极轻却又极熟悉的声音……
“住口!快住口!不许说……不许再说……”
谁?
不甚清晰的神志里,他下意识想听这个声音的话……
“我……”
“住口!给我住口!”
那道女声骤然的尖利起来,还有不加掩饰的嫌恶……
于是风神便想起来,这声音,是他朝思暮想的碧落的声音啊!
仿佛有什么被忽略了,他脑中一阵尖锐疼意,像是被生生从脑子里抽出了什么……
“啊——”
他大叫一声,蓦地捂住脑袋!
他眼前模糊看不清晰,身形踉跄凌乱,于他来说,这些事发生得极缓慢而清晰,但在天宫大殿诸神眼中,却不过是眨眼瞬间的事,他们只见眼神疯狂的风神正厉声控诉洛止神君的罪状,忽而一个停顿,继而便是一声嘶吼,抱头似极痛苦。
神仙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下一瞬发生的事再次惊得失了言语!
只见在风神痛苦嘶吼的那瞬里,洛止神君一个瞬时便到了他跟前,而红月几乎立刻的,在他们两人身侧织了个法力极深的结界,将那二人堪堪围在了结界中!
这些的发生也不过是转瞬间,待神仙们反应过来,便看到结界中的神君,在对风神做着什么,他显然是掐诀用了法力,但……
“神君在对风神做什么!”
“这……这到底是……”
红月抱臂挡在结界前,大有谁敢上前便先与他打一场的架势,而他身后的结界中,风神抱头蜷缩着,看不清神情却也感觉到他在极大的痛苦中,神仙们怒极,只觉这神君二人简直目无天规!
大殿之上,岂容他们……
正要怒斥出声的老神仙刚迈了迈步子,却突然在看清那结界中情形时蓦地失去了声音……
他指着那结界,神情已全没了怒意,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惶恐,“那……那是……那是!”
随着神仙们陆续看了清楚,这时候才有心思机敏的神仙意识到……
从始至终,从风神反口污蔑,到红月胡搅蛮缠,甚至到风神提起那罪妖青蝉,从始至终……
天君都未发一言。
就好似……
好似他早知会如此,也好似……
他知晓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