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那扇门关了多久,她就睁着眼守了多久。
形容憔悴,有些狼狈。
出来的人似有些疲累,却依旧是骚包的姿态,先是喝了大半壶茶水后,才往圈椅上一躺,“定力不错呀,到现在都能忍住不问我?”
桃花自觉将茶水给他续了,才向那人所在的房间看过一眼,“他……如何了?”
“有我出马,自是无碍。”
“那……要多久能醒?”
她方才去看过,那人依旧是沉睡着,但心脉已是平稳许多,只是面上依旧没多少血色。
“这个我说不准,他血几乎流了个干净,怎么也得等那血蓄上几分吧,不然醒了就是找死。”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被这人说出来,却有股子格外找茬的味道。
“……谢谢你了啊。”
桃花沉默了下,还是道。
那人听了,目光在她面上徐徐缓缓的打量,“你这个小妖怪,倒是沉得住。”说着露出个笑,他起身,“那便正式来打个招呼,你好啊,我是阎官……昼宁。”
白衣白发,长袍微扬,倜傥风流,雅韵多情。
是了,这个人……
熟悉又陌生的人,竟是……他。
桃花想起洛止昏睡之前的话,他说会有人来助他疗伤。他说那话的时候,桃花隐隐的,已有了些察觉,毕竟……
心下微顿,她看着阎官昼宁,“你好啊,我是桃妖桃花。”
“你见到我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嗯,他先前说过有人会来。我在等你。”
“那也不该啊,我身上气息可既非仙亦非妖,你就不怕……”
“我们先前,见过的吧。”
缓缓抬眼,她看着眼前的人,眼见对方神情僵了那么一下,那眼神也跟着闪了下,她也露了个笑,“先前的那位无常大人,就是您吧?”
“啥?无常?对对对……黑无常啊!哈哈——原来你是说……没错没错,那就是我呀,没想到你看出来了?哈哈——不错不错,没想到你眼神还不错,欸,你怎么看出来的?”
桃花一脸漠然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是阎官大人无心掩瞒——大人身上气息与那位黑无常一般无二,且,后来在牢中,您那番话说得……语气声音与此刻八分相像。如此我再认不出,怕不是眼拙,而是眼盲了。”
老桃,不,昼宁,这厮被一通抢白,大抵自知理亏,倒也说不出旁的来,只是从来都是他怼着桃花的份儿,如今好容易看她可怜让她几分,没想到小丫头倒是越发牙尖嘴利了,他心里颇感欣慰,但想到被怼的是自己,只得又端起那阎官架子来,手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一声。
“以我身份插手世事多有不便,便时常幻化其他模样,哼,你这妖怪倒是牙尖嘴利。”
他自己给自己找补一番,又欲坐下喝茶。
桃花看他一眼,“嗯,是我师父教得好……”
“咳——”
一口茶水险些呛到。
桃花自顾给自己倒茶,声音稳稳的,“师父常说,我们做妖怪的,要能屈能伸,且一定不可妄自菲薄,倘若动手打不过,那嘴炮也不能输。”
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厮佯装饮茶,心里却不由回想着,他做她师父时,就是这么教她的?这么欠揍的话?
轻咳一声,他放下茶杯,“我在魔界也听了个大概,关于你跟那小魔尊的事,你这话,就是你那个师父教的?”
“不是,”桃花继续面无表情,“那位是个极正派的师父,是我还是青蝉的时的师父。教我刚才那话的,是我变成妖怪之后的师父了,不过两位师父倒是有个共同点……”
“都很正派?”
“不,是都死了。”
阎官大人瞬间差点又一口气上不来——气的。
瞧这丫头冷血无情的样儿啊!
说起亲爱的师父的死,就是这么个表情?!
敢不敢再悲伤一点!
憋出内伤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恶狠狠吞了杯茶,将茶盏重重一放,强行转移话题,“说到魔界和那小魔尊,你现下定也许多想问的吧,本来呢,你家神君先前说过,要我知我不言对你不必隐瞒,可我这会又累又饿,你给我整点吃的,不然我说不动。”
桃花盯着他看,似笑非笑的,“您真要吃?”
“当然!”
“好。”她笑笑,“我正在辟谷,这里一时没有旁的,话说……您吃鱼吗?”
“鱼?当然!我就好烤鱼,想当年与东海一位蚌姑娘结识时……”话,戛然而止,他心虚的避了避眼,“鱼呢?哪呢?”
桃花笑笑,“跟我来吧。”
她带他去的,正是草屋前的塘水边。
这几日不知为何,经年大雪的无名山,竟有了丝丝的回暖。
说暖也只是与先前的冰天雪地相比,天上几日未下雪了,地上的积雪倒也是厚厚一层,不过多是没多少水分的雪絮絮,桃花手里一根长竿子,用竿子在塘前那么一扫,登时扫出一片空地,将两个凳子放下,她和昼宁便一人一个鱼竿,在塘边钓起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