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柴门大开,这回小童的态度与之前完全相反,一见二人当即拱手道:“我家主人有请,劳二位贵客随我来。”神态谦恭已极,如此大的转变看得一旁的褚桀是乍舌不下,俞娟儿却是处之泰然,拱手回礼道:“有劳仙童。”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座院子看似不大,内中却是别有洞天,二人随小童七扭八拐,来到一座草堂之前,远远就听到其中有琴声传来,悠扬悦耳,小童当即轻声道:“我家主人正在抚琴,有劳二位在此稍候。”
二人闻言知道不便打扰,只好在门外候着,只听那琴声舒缓,曲调哀婉,如泣如诉,又仿佛令人身处幽谷,不禁大起怀旧之感。饶是褚桀不通声律,一时间也不禁为琴声所感,驻足宁听。而俞娟儿则是面露苦笑,忽然长叹道:“我思美人天一方,欲往从之不能忘。”
此言一出,屋中琴声不禁嘎然而止,不久只听屋中人一声长叹,言道:“即是知音到此,何不进来一见?”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冒着烟的铜质香炉,墙角处有两个柜子,里面摆放着一些书籍卷轴,正中央摆了一张椅子,一条长案,案上放着一张瑶琴,颜色暗旧,看上去似乎是件古物,琴后端坐一位女子,看年纪也就在二十五,六岁上下,眉目清秀,皮肤白皙,虽然比不得俞娟儿,唐艳卿那般绝色,不过气质倒也不凡。一见俞娟儿等人进来也不施礼,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都漠不关心。
“一别经年,牙你的琴艺果然又有进步,这曲《忆友人》哀而不伤,诉而不怨,颇有古人遗风,老友们可真是望尘莫及了。”俞娟儿与她相识有年,只知道对方的为人,当下也不介意。
“刚才听团儿回报,一说钟子期,我就猜得会是你,怎么,这次远道而来,又想图我些什么?古琴?曲谱?”女人的声音与其给人的感觉一样透出一股清冷,似乎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俞娟儿闻言一笑,说道:“你啊,怎么总把别人想得那么势利啊,谁在乎你那点东西。我只说多日不见,特意来看望看望你这老友,这也不行吗?”
女人闻言一阵冷笑,拿起一旁的手巾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得了吧,你这人我还不知道。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若非有事求我,咱们堂堂”小薛涛“怎么肯亲临我这贱地呢?”
“哟,哟,咱们的牙这是生气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乃是欢场中人,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哪像咱们的牙飘然物外,无拘无束,亚赛世外的神仙。此次我一到江西不就特意来拜访你这老友了吗?咱俩之间还能计较这些?”
俞娟儿边说边亲昵地将手搭上了对方的肩头,没想到这位还不领情,一把甩开,冷冷道:“言甘词卑,必有所求。你这套还是留着对付那些入幕之宾吧,在下可受用不起,有事说事,无事请回,别耽误了我奏琴。”
“哟,听这话你这是吃醋了不成?好,好,咱们不说这些。子让啊,把东西放下,过来给“乐圣”见礼。”
褚桀此前一直捧着礼盒在门口站着,看这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就不禁暗自有气,心说;“这女人谁啊?这么大排场,我家姐姐才貌双全,文武兼优,论条件哪样不比她强啊,可你看她说话那副样子,好像天生高人一头似的。”等听说她居然号称“乐圣”,心中更是不忿,可碍于对方是俞娟儿的朋友,不便发作。此时闻姐姐呼唤,不得已将礼盒交给一旁的小童,自己上前深施一礼道:“褚子让见过这位姐姐。”语气之中透出百般的不情愿。
对方一听他只称姐姐,不称“乐圣”,就知道这明摆着是不服啊,当时也不计较,冷笑道:“姐姐二字如何敢当,这位兄弟客气了。”扭回头对俞娟儿说道:“听你刚才的口气是相好吧,模样长的还行,只是这气质。。。实在是不敢恭维,你什么时候喜欢这口了?”
俞娟儿闻言眉头一皱,用手指戳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故作嗔怒道:“你胡说什么啊,这是我兄弟。”
“你兄弟?不是失散了吗?这是找回来了?可这长得也不像啊。”别说这位“乐圣”虽然一幅高傲的模样,可与俞娟儿却是言谈无忌,看样子关系颇为亲密。
“莲儿他依旧下落不明,这是我最近新收的干弟弟的。”
“哦,干弟弟啊。。。”乐圣说到干弟弟三个字故意拖长了音,脸上摆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俞娟儿与她莫逆之交,如何不解,当即就白了她一眼,说道:“喂,喂,你那表情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正正经经的结义姐弟而已,别在哪胡思乱想,还乐圣呢,心里怎么把人想得那么龌龊。”
“好,好,好,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里给俞姑娘您告罪了还不成吗?既然二位远道而来,我身为东道主理应款待,山野之地无甚佳物,就献上轻歌一曲,聊表胸怀。团儿,给二位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