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三名牙兵手忙脚乱的拖着织袖,织袖唇角动了动,明亮的眸子溢出一行清泪,逐渐黯淡无光,再无生气。
回到王殿岁府的影贝儿化作牙兵的模样,太枢岁在后院的老树前看着桌上未完成的画卷,陷入沉思,秋千被鱼群推着缓缓摇晃,那时枣心还坐在上面,开心的抓着鱼儿,回头对他笑。
太枢岁察觉远处牙兵,默默收起画卷,问:“发生了什么事?”
牙兵含笑,太枢岁脸色一沉,牙兵开口道:“你是真没认出我?还是故意戏耍我?”牙兵说着,右手轻轻从脸上一抹,乌黑面具,只露出一双明媚妖娆的眸子,太枢岁这才认出来人,不禁赞许道:“你的易容术连海蜗牛族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海蜗牛的易容术是天赋,我是后天习得,甘拜下风的应当是我。”影贝儿客气的回道。
太枢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影贝儿伤势已好了大半,看太枢岁神色似乎不想放她走,影贝儿猜出他的心思,回道:“孤今厉给我的任务之一便是让我除掉炎狛,如今任务完成,我也应当回去复命。”
“……王城守卫森严,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太枢岁回道。
影贝儿接着说:“不要紧,我自有办法,这里未必安全,如果让大皇子发觉我藏身此处,恐怕殿下你也……”
“以你的本事,就算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可以从容以对。”太枢岁话音刚落,这才察觉中了对方圈套,不禁懊恼,影贝儿笑道:“殿下谬赞,愧不敢当,影贝儿有幸脱身,定不忘殿下救命之恩,若不幸被捕,也绝不对牵连殿下。”
“既然如此,也罢。”太枢岁无可奈何,影贝儿再谢,太枢岁叹道:“你的事我略有耳闻,相信你言出必行。”
“告辞。”影贝儿笑道,又乔装成牙兵,安然离去。
太枢岁怅然若失的看向远处,深蓝色的海水波光粼粼,一条海兽悠然从上空缓缓游过,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九目海蚓,一声声哀嚎,响彻海域。
欣儿——
太枢岁打开书房,房内整洁如初,桌上摊开的画卷和早已干枯的墨迹,他随手将未完成的画卷放进书柜上,见上面藏画的盒子似乎被人移动过,心中半凉,急忙取下长形木盒,小心打开。
木盒内藏着一幅画,那是他当年画给孤今欣唯一一副画卷。
想起自己幼年时,上龙一族还处于繁盛之期,为了争夺王杖,族内大肆捕杀身怀王印的族人,他在爹娘和两个哥哥的掩护下侥幸逃过一劫,流落太枢族,后意外被人收养,拜师学艺,直到成年。
那时的上龙家因为内斗,死伤严重,被孤今一族取代,想到这里,太枢岁自嘲的摇了摇头,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仇恨他早就忘了,他只是贪恋权势,只是不甘默默终生。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还会选择放弃孤今欣吗?
他不敢去想,答案显而易见。
太枢岁想到此刻,心底更添悲凉,他慢慢张开画卷,想再看一看她的脸,画卷上字迹清晰,染着几点火红的梅花,他微微一惊,放在桌上全部张开,画上血迹斑斑,从孤今欣的脸一直流到了她的脚边。
谁来过这里?
太枢岁大惊失色,浑身一颤,仿佛被人戳破了心事,这是谁的血,心瞬间凝缩成一团,天旋地转万念俱灰,他勉强站稳身子,怔怔盯着画上的人,一点一滴,刻入骨髓。
墨迹晕散成一片,模糊的容颜再也寻不回往日痕迹,像是最后的永别,从天荒地老化作一厢情愿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