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鹰跳崖,依旧如往日般沉寂,不似堂堂南山百洞总坛之所在。
坐忘峰,立于鹰跳崖之上,举目望去,只能见云岚处处,峰顶隐于其中,不知其高几百丈。
一衣衫褴褛少年坐于峰下,遍体鳞伤,他已是九十九次攀峰,又无一例外的跌落,就在方才,他堪堪已踏上峰巅,奈何疲惫至极,腿脚一软,又跌将下来,身体在凹凸嶙峋的山石上割开了一个个巨大的创口,鲜血汩汩而出。
一次比一次攀得高了,自然一次比一次跌得重些,此刻他体无完肤,却尚无性命之虞,他面现苦笑坐在那里,一点点恢复着气力,准备第一百次的攀峰。金正宇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伤口会在短时间内自行愈合,他低头看着胸前的两颗吊珠,其中有一颗是玉岚留下的,他在那日登山之前,将两颗穿到了一切,不曾想到,两颗吊珠一经结合便不可分,内里光华流转,自成体系,如日月星辰,按周天之数而行。
此人正是金正宇,当日他留下话来,说要上那坐忘孤峰,可是一连数日,他是屡登屡坠,屡坠屡登。这峰下本是绝地,人迹罕至,魔教中人也没发现有一少年在登这高不可攀的孤峰。
金风、玉露二人那日禀明阴奎之后,阴奎只是点头,并未有所表示,她二人也就怯生生地退了出来,这几日,也只有她二人偶尔到峰下看上一眼,有时发现地上有斑斑血迹,有时发现有破碎的衣物,这一日她们看到了全身浴血的金正宇。
她二人何曾见过这等惨烈场面,顿时红了眼眶,口呼“公子”,金正宇却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他在休息,在思索,也是看着吊珠的变化,他看到有一丝如星屑的光华流出,没入在自己的胸前,又游离到皮开肉绽的伤口处,伤口逐渐愈合,内中星屑如点点星辰,而那道道伤疤灿若银河。金正宇眼中有一丝湿润,生命中曾有一如此呵护他的女子,便是玉岚。
七日的诵阅佛经道典,金正宇仿佛忘却了一切过往,如今他又摒弃一切道法修为,仅凭一双肉掌,一对凡腿,登那云天之上的坐忘峰。身体上的痛已经麻木,心却是平静的,有了七日的心悟,加之这番体悟,他发觉离大道的本源又近了一步。
何谓道,道法自然,万法自然,不假于物,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金正宇若有所悟,也许在力竭血尽的一刻,便可窥到道的根本。
金、玉二人见他没有离去之意,便回去为他准备了一些饭菜和衣物,送将过来,放在他的身侧,而后黯然离去。她二人回去之后自然又将峰下情形向阴奎禀报一番。
这一日,阳光格外明媚,在这早春时节,山崖上,孤峰下处处了无生机,春寒料峭的清晨,很多人还都赖在暖暖的被窝里,而孤峰之下,一个须发皆乱,蓬头垢面的少年立在那里,如雕塑一般,丝毫不显突兀,反而与天地浑然一体。此刻,金正宇背着双手,仰观峰巅,也不知他那双星眸是否能够看穿云海雾岚,看穷碧落,看透生死轮回。
金正宇还是穿着那件破烂不堪的外衣,现在勉强尚能遮住羞处,倒是扫光了金玉二女送来的饭菜。金正宇准备开始攀登,他并非是只有蛮力之人,之前几日,他便围着山峰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回到原点,只有这里,有过攀登的痕迹,应该是采药的山民留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