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才离开几日?还有,爹不是也精于岐黄之道,他自己也该心中有数啊!”
“正是因为他自己有数,才让我去准备身后事的。”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独孤宏愿颓然摇着头,身躯发抖,虎泪欲滴。
“唉!”德叔叹了一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但真到了这一日,又有谁能够从容而去。想我都活了几百年,见过多少生离死别,到如今还是这般看不透,看不开的。幸得你回来,总算有了个发丧扶灵之人,若是你不回来,你爹也不会让你知道。”
“爹~~~”
独孤宏愿疯狂的奔向后院,到了独孤信的房间门口,轰然跪倒。膝下裤管尽碎,皮开肉绽,隐现白骨;地面上数寸厚的青石板也碎裂下沉。独孤宏愿不为所动,挪动着膝盖,往独孤信床边行去。
玉瑶也跟了过来,只见长长两道血辙伸进房中,她也心中悲痛,见宏愿如此,早已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晶莹泪滴。“宏愿~~~”她翩若惊鸿地飘入房中。
“爹,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告诉孩儿?孩儿不孝啊!”说罢在床前“咚咚咚”磕起响头来,也不知一口气磕了多少个。
玉瑶赶过来扶住他时,见其额头已烂,血流满面。忍不住心疼,叫了一声“宏愿”后,低头啜泣不已。
“宏愿,吾儿,快快起来!”独孤信老泪纵横,挣扎着要坐起身来,独孤宏愿赶紧站起将他扶住,触手尽是冰冷突出的骨头。“天哪!”宏愿强忍泪水:义父竟然几日下来,便瘦的皮包骨头了。
独孤信靠在宏愿的身上,虚弱地说道:“吾儿,能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爹也可以瞑目了。想想爹一生无所建树,倒是因缘际会,认了你这个义儿,也许是天可怜见,当日救你真是爹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七八载也是你爹娘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呀!”独孤信陷入冥想,面上凝着淡淡的笑意,大概是想到昔日与宏愿相处时有趣的光阴。
“爹,孩儿本是个将死之人,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孩儿这里大恩未报,也未来得及尽人子之孝,您怎么就要去了吗?”独孤宏愿哭诉道。
仅仅是让义父靠在自己的胸前,独孤宏愿都感觉到被突出的骨头搁得生疼。独孤信身上的脂肪真是被熬得点滴不剩了。
父子二人就这般静静的靠着,勿需什么语言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独孤信一生未有子嗣,自从认了宏愿后便视如己出;而独孤宏愿也非忘恩负义之人,一直认定独孤信是自己要养老送终的父亲。二人相互依偎着,确切的说是父亲偎在儿子的怀中,两颗心从未有过如此贴近,独孤宏愿静静感受着他义父柔弱无力的心跳。
另一边,玉瑶坐在独孤夫人,也就是她婆婆对面,看着数日前尚且富态丰满的身姿,如今也是皮包骨头,心酸的一个劲抹泪。而独孤夫人却笑着看着她,心道:真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有这么一个英武的儿子、俊俏的媳妇送终,也知足了。
“宏愿,夜了,带玉瑶回去休息吧!你们风尘仆仆回来,也累了。我和你爹没事,还能熬几天。”独孤夫人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让两个年轻人看了心酸。
独孤宏愿轻轻的将独孤信放下,躺好,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又同样为他义母做了这一切,然后满怀悲恸地牵着玉瑶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玉瑶拿来一壶酒和一些纱布,细心的为独孤宏愿处理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心痛地处理着,那么的小心翼翼,深怕将他弄疼,而他却枯坐在那里,目无表情,如同一座雕塑。也许是心中痛到极处,身体上这些便微不足道了。
当午夜的沙漏显示已经三更天的时候,玉瑶终于抵不住困意,自己上床睡去。而独孤宏愿还是那般枯坐,直到听见一声鸡啼。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少爷!”有人敲门道:“少爷你起了吗?老爷说有话要同你说!”
“什么,这么早!”独孤宏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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