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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曾说以我现在的枪技,如果再有一次拿枪瞄准他的机会,他必死无疑。

他猜错了,或者说他赌赢了。

轰然倒下的不是他,而是身后的雪子小姐,子弹射在她的小腿,令她吃痛脱力,枪被我一脚踢开,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我,随后喃喃:不愧是他的情人,我轻视了你

兄长手腕上的手铐不知何时已被解开,一圈血肉模糊,他牵过我,要对着雪子补枪,我拉住他的臂膀,摇摇头。

后来我得知真相,直笑出泪,叫他开又怎么样,枪里又没有子弹,幸而他给自己留了条路,要不然如果连我的枪也没子弹,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等我们绕过她,逃出仓库时,漫天战火如星光点点,甲板上横尸遍野,人们逃窜呐喊,之前丢枪给兄长的络腮胡男人正举枪快速朝我们奔来。

情急之下,我拉着兄长一猛子扎进海,隐约听见他一声叹息:我怕水

不论海水如何深如何冷,他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亦紧紧回握,子弹打进水中,沉闷的声音,我拖着他游啊游,那样大的海域,我们的终点在哪里?

我看不见,也就没有答案。

不知多久,冷侵入肌骨,我冻得失去知觉,手是否还被握着,他是否还在身边,一概不知,慢慢沉入深蓝海底。

我偷偷查过兄长为我读的书。

加缪坚信世界是荒谬的,人该如何对抗荒谬呢,

一是生理自杀,二是哲学性自杀,三是积极应对。

我自问一做不到,三已尽力尝试,只剩二不断为自己预设一个里程碑,告诉自己,到达此处便能获得幸福,在等待与自欺中活着。

然而叔本华讲,人的本质是欲望,只有得到满足的一瞬是幸福的,人的一生便像钟摆,在一瞬的幸福与漫长的痛苦中度过。

不甚敏慧的我仔细琢磨这两段话,惊觉自己早已陷入其中。

我不停告诉自己只要周朗死了,就能如愿和阿森在一起,可是不是这样,这是我的里程碑,我的欲望,世界永在运作,无人为之驻足。

我们宛如细小尘埃在天地间挤着,捱着,即使自己无谓,也会因别人的欲望被迫前行。

清醒地死,或是糊涂地生?

咸湿海水灌入眼耳口鼻,死亡的恐怖将我淹没,我醒悟过来,爱恨也好,痛苦也罢,道德更是虚妄。

我只要活着。

圆月漂浮海上,我见到人鱼,在波光粼粼的水波中朝我游来,昏迷前,我郑重向上帝许诺,如果能活下来,再不抵抗。

希希

阳光打在眼皮,半梦半醒间,听得别人谈话。

与三国警方交手的,大多是努桑家族的人给那个女人补了一枪,死无对证之前搬上去的货帮了大忙,查不出我们的漏洞,这笔账自然算在努桑头上除去心头两桩大患,您真是料事如神,竟预料到两队人马都会走水路,这便是华国所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窸窸窣窣,我皱起眉来,有人打断他,好了,下去吧。

我拼了最后一口气,要睁眼看看是哪个混蛋吵我安眠,只撇到一嘴络腮胡,温热的指腹抚来我的脸颊,又痒又舒服,我再次陷入昏睡。

砰!血溅了我一脸,女人惨死我眼前,我吓得一哆嗦,彻底醒来。

玫瑰色晚霞撒进屋,我抬手望了望两只手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喉咙干涸,一杯水适时递来唇边。

别说话,先喝口水。

我想起曾经某个黄昏,病床上的男人疑惑开口:为什么要救我?

是否命运齿轮那时已悄然转动?

我无声笑了笑,有了温水的滋润,嗓子清亮几分:大哥

男人脖子手腕上都缠着白纱布,俯身为我垫高枕头,喂我喝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

记忆仍停留在火光冲天的夜,此刻柔白的窗纱兜住一捧夕阳,高树的叶摇摇晃晃,门外右右软绵地叫唤,我才有种回到现实的感觉,看吧,什么都没有生命重要。

忽闻他道:没想到,两次你都选择了我,希希,我从未没这样高兴过。

侧头望去,他双手交叉摆在膝头,唇角微扬,脖间的伤令他微微抬头,像在睥睨我,而我不得不承认,我认输了。

我闭眼,轻轻说:我不再逃了,你赢了。

又是一年华国春夏,在决定摈弃自我的道德审判后,我终于自如地欣赏起b市的美,它不再张牙舞爪,开始柔软地接纳起我这个天生坏种。

我成了周朗地下赛车场的常客,一掷千金,赢了将钱撒进人群,输了便再砸钱,总有我开心的方法。

兄长什么都不说,只静静在一旁笑看我,我像猛然闯入羊圈的野兽,纵容欲望四处撕咬。

瞧到兴处,好比两车在窄紧的山道对碰,我的车赢了,我便将灵魂也掷落,随人群一块尖叫,还要捧着他的脸吻上一口。

偶尔我也想上场,兄长不放心我一个人,就随行在副驾驶,车子开得飞快,又没有秩序,跌来撞去,我不仅不怕,反而更兴奋。

沸腾的人群被甩在身后,洞开的窗子外是群山寂静的星空,我盯着它,暗自想,要是放开手会怎么样,于是我松开方向盘,昂头靠在座椅深深叹谓,失控而已,也不会怎么样嘛。

啊,这便是压抑在我基因中的癫狂吗,我们三人的共通之处。

倾轧过的小石子迸在挡风玻璃,尘沙弥漫,夜风把我们的发吹得乱糟糟,我冷静撇头,兄长神色柔和地看我,像注视一个顽皮孩童,无限宽容。

下一秒,我凑上去吻他。

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心想,没什么大不了,这么黑这么冷,总需要同类取暖。

做爱的时候没开灯,我跨在他腰间上下起伏,解开内衣扣子,还没脱,就被他按住背,送进他嘴。

真皮沙发颠得吱呀吱呀响,喘息呻吟,在黑暗中慢慢滋生,仿佛春天的第一朵花。

高潮一瞬,我脑袋发空,任由他伏在我身上,一边吮吸我的乳头,一边闷声抽插,我手脚并用,缠住他,皱着眉从喉咙里发出雌伏的哀鸣。

有时他会为我作画,那回我突发奇想,戴上周朗送我的黑钻梵天之眼,赤身裸体,学露丝一样,仰躺沙发,他瞧着我这个造型笑了好久,我被笑得脸红,发怒要作罢,他才讨好地拉住我。

眼神犹如无形的手,暧昧地滑过身体每一处,他的脸忽显忽隐在画板后,铅笔与画纸摩擦,发出沙沙声。

明明已经硬了,还在硬撑。

我坐起,把自己的腿摆成m形,歪头看他,他无奈道:请模特乖乖的,不要乱动。

作乱的脚趾伸去他胯下,他喉结滚动,扔下画板,与我厮混一下午,床单都湿透,落日余晖撒来,他轻吻在我光洁的背。

很少梦到船上的事,一旦梦到必定梦魇缠身,无法醒来,他会焦急喊醒我,再拢我入怀,哄我:她没死,你没杀人,别怕

我刻意不去关心那件事的善后,但还是听说了有关宋抑,流弹射中他,一病不起后,他的基因病竟一并发作,已然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我只在病房外看了他一眼,妈不在,转身不小心撞到人,骂骂咧咧的,我知道他,是宋家内定继承人,宋抑的弟弟,宋启明。

宋抑,宋启明,一个是压抑,一个是明星,人活一世,满是悲凉,为的又是什么?

我亦见到了温小姐,与其说是对视,不如说是我单方面的注视,因为她很快错开的眼神,余我一人一面转动戒指,一面发呆。

男人犯的错,要女人来承受,焉有此道理?

当夜与兄长做爱时,我便在他胸口狠咬泄愤,他被我咬得微微呻吟。

我已经叫她少出现在你面前。

我被他抱在怀里,性器深深埋入,一下一下用力拱动,似乎要到我的最深处。

他用这样的话安慰我,我反而更生气,拉开与他的距离,质问他:你把我们当什么?

你和她不一样,他叹息,低头在我胸口相同的位置,落下一吻,你不爱我,我就没有家。

家?

情潮卷来,拍散我的理智。

那年兄长的珠宝大爆,业界人士称这是继gaxy后,唯二值得被誉为瑰宝的设计。

只有我知道,这幅手稿被压在我裸体画像的后面,它的主人只花了五分钟便将其完成,并亲手做了成品为我戴上。

曾胎死腹中的戒指,爱的俘虏。

这个极度缺爱的孩子,你给他一枝花,他便返还你整个春。

抛弃尊严与道德后,仍有人在觊觎我仅剩的臭皮囊。

老祖不听道士劝阻,将我囚禁在老宅,要放干我的血,一劳永逸,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反抗,她无需大动干戈。

我抱膝坐在熟悉的床头,年岁流逝扑面而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那时我是航班信息都不会看的乡下人,如今身穿名牌人人恭维,真是有趣呀。

心里有希冀吗?

我俨然是个赌徒,赌是爱更重,还是生存更重,赌他会不会为了我,打破他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假象,在这个他被梦魇困住手脚,寸步难行的周家。

我也有赢的时候。

门砰地打开,少有慌乱的他,快步走进来,抱住我,微微颤抖,希希

我拍拍他的背:我没事,回家吧。

我以为到此为止了,几天后,老祖暴毙的消息传来,我略带诧异地看他,他正掌着我的手,为我挑选最合适的甲油颜色。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并非他第一次为我打破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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