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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岸(番外二:账本(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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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岸(番外二:账本(2))



林桁晚上到家时,衡月还没回来。

玄关灯自动亮起,微弱的灯光从他头顶笼罩下来,斜照入房间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家里被林桁收拾得太过干净,以至此刻看起来冰冷得没有人气。

主人,欢迎回家。

温柔的电子合成音自动响起,那是衡月一时兴起买的智能小家具,胖嘟嘟的黑白熊猫造型,和林桁手掌差不多大,就搁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林桁低着头换鞋,听见ai的声音后竟也嗯了一声回答它,仿佛将它当成有生命的生物,淳朴得有些傻气。

而后他又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问熊猫,姐姐回来了吗?

ai自然没有回答他。

昏黄的灯落在少年头顶的发旋上,他将自己的鞋收入柜子,又将衡月的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整齐摆在门口。

他站起来,柔光拂过他干净的脸庞和微微抿起的嘴角,些许失落的模样。

他已经一天没有见到衡月。

衡月早上走得格外早,中午也没去咖啡馆,甚至林桁发的消息她也没回。

少年恍恍惚惚熬过一天,此刻回到家中,才猛然从煎熬的空虚中体味到一丝苦涩的真实。

林桁垂着眼,木头似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良久,抬步往厨房去了。

如平时一般,林桁做了四菜一汤,忙完后就坐在靠近门的沙发上等衡月回来。

他没等多久,只十多分钟,门口就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林桁支起耳朵,立马站起身迎了过去。

大门轻轻合上,衡月进门,看见面前摆着的拖鞋,半秒后,抬起眼看向朝他走过来的林桁。

怎么不开灯?衡月看了眼昏暗的客厅,问他。

林桁顿了一秒,抬手把客厅天花板四周柔和的射灯全打开了。

打开后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衡月面前看着她,没有贸然靠近,又不舍得站太远,如两人初见时般拘谨,结结实实一道人墙将衡月堵在玄关,眼神直接,仿佛两个人已经许久未见。

有什么事吗?衡月语气平淡道。

林桁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姐姐,我已经把账本......

他本打算说扔了,但衡月听见账本两个字,却立马出声打断了他。

哦对,账本,她倚在墙上,问他,林桁,你知道民间借贷的最高利息是多少吗?

林桁没跟上她思考的节奏, 他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十几个百分点。

十五。衡月道,她抬眸看着他,摆出面对下属时的疏离神色,你既然想还钱,不如就按这个利息来,不然对我可不公平。

她说完站直身,越过林桁往卧室去,记吧,你既然算得那样清楚,那就一笔一笔记仔细。

每一句话都带着气,铁了心要林桁也尝尝被疏离的滋味,不然他怕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

少年嘴唇嗫嚅,最终却只是沉默下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气头上的衡月,当衡月刻意表露冷漠假面时,他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拉住衡月的手,声音有点哑,挽留道,姐姐,我做了饭......

衡月看了他几秒,神色微动,最后却只是将手抽了回来,道,这些事以后就不用做了,免得纠缠在一块算不清。

说罢,回卧室关上了门。

空荡荡的客厅又只剩林桁一个人,片刻后,他走进厨房,将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安静地扒了两口,然后又慢慢放下了碗。

少年弓起脊背,低头看着桌面,突然,他抬起手用掌根抹了下眼睛,而后红着眼又抹了一把。

没有听见哭的声音,但掌心却是湿亮。

-

过了两天,高考成绩开始出的时候,林桁打算回趟老家。

晚上他提起这事时,衡月从电脑里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林桁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两人几日没好好说过话,林桁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回去,不怪衡月多想。

甚至有一刹那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这几天做得太过了。

林桁站在衡月卧室门口,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衡月不同意。

他正欲说什么,衡月却放下电脑,不容拒绝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林桁已经好几日没和衡月这样平和地说上几句话,此刻听见衡月要和他一起回安宁村,他有些诧异又惊喜地看着她。

衡月见林桁看着自己不说话,蹙了下眉,......不想我和你一起吗?

不是、没有,林桁摇头,只是我一天就回来了。

衡月噢一声,并没有因此改变主意,她拿起手机拨通助手的电话,一边问林桁,什么时候出发,我安排一下时间,机票买了吗?要不要收拾东西?

衡月几个问题砸下来,没听见回答,她抬头一看,见林桁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捂住接通的手机听筒,不明所以道。

没什么,林桁握紧了门把手,将本来安排在两天后的计划不知不觉地往前推,明天可以吗?

衡月点头,好。而后和助理商量起后面的工作安排。

林桁关上门,离开了衡月的房间,他站在衡月卧室门口,良久,忍不住地低着头偷偷提了下嘴角。

-

林桁回老家是打算给爷爷奶奶挂山,越是偏远的村子风俗越多,在安宁村,有三年不挂山,孤魂野鬼无处落脚的说法。

指的是祖辈死后前三年,如果没有亲人去祭拜,死去的人就会变成山野林间的孤魂野鬼,投不了胎,徒留在世上遭罪。

林桁不信鬼神,但有时做某些事谈不上信仰,只是想或不想。

两人抵达安宁村的时候,约是下午四点多,天上太阳不见西落,依旧烈得刺眼。

安宁村和林桁去年离开时相差无几,只从马路到家门口的泥泞土路铺上了水泥混凝土,原本狭窄难行的小路如今已经变得平坦宽阔。

两人下了飞机,乘车从机场坐往安宁村,途中在镇上停了片刻,林桁买了些祭奠用的黄纸香烛。

下车后,两人只走了两分钟就到了林桁家的小瓦房,比起上次来方便不少。

林桁掏出钥匙开门时,衡月撑着伞看向了右侧的一间窄小房屋,那个屋檐下空空荡荡,而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檐下还垒着好几捆干柴。

房屋四周的田土里仍如之前一般种着玉米,绿油油一片还未成熟。

林桁推开门,回头见衡月望着田里的玉米杆,道,我把这块地给李叔种了。

衡月回头,不解道,李叔是谁?

村长,林桁说,就是上次接你的那个中年人。

衡月点了下头。

林桁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般,他遥手指向几十米远的一块稻田,那块地借给王姨家了,之前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帮了很多忙。

他没告诉衡月王姨是谁,因为谈话的内容并不重要,他只是单纯地想和衡月说话。

衡月微微抬首示意林桁看向檐下,那里的柴木呢,也借给别人了?

林桁慢一拍看过去,这才发现堆在柴屋门口的干柴不见了,他皱眉道,应该是被人拿走了。

小村小乡,顺手偷盗的人不多见,但每个村子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

进了屋,林桁打来清水,将屋里的桌子板凳麻利地擦了两遍,待衡月坐下,他又从背回来的包里掏出了一瓶驱蚊喷雾。

衡月说要同他一起回来时他欢喜得不行,此刻看见她被高跟鞋带磨红的脚腕,突然又有些后悔。

他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他不舍得衡月呆在这受一天的苦。

她身体娇,才从车上下来一会儿,额头就起了层薄汗。

林桁蹲在衡月面前,往她纤细的脚腕上喷了一圈驱蚊喷雾,轻轻用手揉开。

他一只手轻松圈住她细白的脚腕,粗糙的掌纹擦过她柔嫩的皮肤,林桁喉结微滚,心猿意马看着她腿边飘动的裙摆,指腹在她踝骨上轻轻抚过。

这一幕仿佛时空重叠,林桁单膝跪在衡月面前,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感受。

他牢牢圈握住衡月的脚腕,抬起头,直勾勾望着她透着抹淡绿的双眼,动作大胆,语气却踌躇不定,他小声问她,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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