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

「竟然平安回來了？」

魏姨娘咬著指甲，面色惱怒的在屋裡踱方步。

不過三歲的李海滇見母親的表情恐怖，害怕的哭了起來。

「滇兒怎麼哭了？」魏姨娘從丫鬟手中將孩子搶回來，同時摔了一巴掌過去，「去門前罰跪！」

平兒覺得自己很冤，還想說什麼時，第二個巴掌又來。

「還不快去！」

平兒嗚嗚哭著，跑去門前撲通跪下，而受到驚嚇的李海滇哭得更大聲了。

「滇兒乖，平兒不好，娘教訓她，以後你若看她不順眼，也可以打她。」

「我可以打平兒？」李海滇一臉天真。

「當然，」魏姨娘對兒子嶄露的是慈母笑靨，「你是李家的二少爺，看哪個僕人不順眼，都可以打的。」

「那我現在要打平兒。」

「去吧。」魏姨娘放他下地。

李海滇噗噗噗跑到平兒身邊，小拳頭不斷落在平兒身上。

雖然對平兒來說，這點小小力氣打起來不疼，但想到小主子以後都會這樣對她，不禁悲從中來，眼淚掉得更兇。

「小小年紀也懂得教訓僕人啦？」

唯一膝下無子的曹姨娘信步走來，瞥了惡毒的一眼在李海滇身上。

「姊姊，妳怎麼有空過來妹妹這？」魏姨娘又擺出虛偽的笑。

「我聽說海喬平安回來了？」

曹姨娘剛去繡坊挑了些繡線歸來，沒想到一入門，就聽到此「噩耗」。

「是啊。」魏姨娘撇了下嘴，口不對心，「失蹤這麼多天，老天有眼，平安歸來了。」

「妳見過他了？人還好吧？」曹姨娘回應的同樣是虛情假意。

「看起來是受了不少驚嚇，人都瘦了。」

「喔？」

「不過他收了個護衛。」

「什麼？」護衛？

「聽說是那護衛把他救下來的，所以就算夫人心有疑慮，他還是堅持要收。」

李海喬為何忽然收了個護衛？

莫非是他已經開始有所防備了？

魏姨娘見曹姨娘好似在盤算著什麼，走上前，輕聲低問，「姊姊，莫非知道什麼事？」

「我、我怎可能知道什麼事？」心虛的曹姨娘音調不自覺拔尖。

「姊姊別激動，我只是好奇問問。」魏姨娘笑了笑，「姊姊一定是因為海默過世，心情鬱悶，妹妹陪姊姊走走可好？」

「不必了。」

她死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女兒，不需要安慰，況且誰不知道這安慰裡頭沒半點真心。

「我回去了。」曹姨娘經過還打著丫鬟玩的李海滇，嘴角的笑容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曹姨娘回到了自個的院落，遣開了丫鬟，將門窗關上。

「出來！」她朝著空中大吼。

一團黑霧從四面八方往中心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型。

「為什麼李海喬又活回來了？」曹姨娘氣憤地嚷。

要不是她抓不住那團黑霧，一定抓著對方的肩頭用力搖晃，還要踹兩腳，指責辦事不利才能夠解點氣。

「……」黑霧沒說話，似在沉思。

「你十天前告訴我他已經死了，沒想到人還是安好，七天前又告訴我他死了，結果他現又回來！」曹姨娘氣衝斗牛大吼，「我用了我女兒的性命作為代價，你卻沒將事辦好！」

半個月前，曹姨娘從一名術士手中得到叫喚妖鬼為其所使的陣法圖樣以及符咒。

她在陰森黑暗的夜裡，在偏僻的後院，將年方十二歲，全身遭受綑綁，嘴巴也被布條摀住的女兒李海默，放置空地中央。

她照著書上的指示，在女兒的手臂割出一道長長的傷口，以碗承接，以血畫出陣法，叫出的魔，就是這團黑霧。

黑霧是由人的憤怒、怨憤、仇恨、忌妒、貪婪、恐懼等負面物質所形成。

當人們因為慾望而需要他時，需準備一個處子把他叫喚出來，吞了這個處子靈魂就等於立了契，須達成對方願望契約才完成。

「殺了李海喬！」曹姨娘提出她的要求。

黑霧答應了她的要求，立契的同時，吞噬掉李海默的靈魂。

可憐的女孩，再也無法投胎轉世。

曹姨娘不僅要李海喬的命，她還要折磨她最深惡痛絕的李夫人，所以她命黑霧將李海喬的屍體帶到遠處，讓李夫人在兒子失蹤的時間飽受折磨與痛苦，最後再讓她得知李海喬的死訊，一舉奪了她的求生意識。

一刀殺了李夫人，太便宜她了，她要讓她受到多重折磨，像當年的她一樣，心碎致死。

她原本有一個兒子的，但胎兒還在她腹中成長，就被李夫人設計摔倒流產。

當她知道這未出世的孩子是個男孩時，她便立下誓言，一定要讓李夫人跟她的兒子不得好死！

誰知道李海喬竟然死了又復生。

這個「魔」該不會是冒牌貨吧？

「他身邊有異。」黑霧雖然還是一團形狀模糊，卻有道既沉又濁的聲音發出了。「那個丫頭不是普通人。」

就連李海喬都有問題。

在海牙居時，李海喬竟打算炸掉他。

幸虧他沒有實體，雖然能力因此有損，倒無大礙。

他很確定李海喬是個凡人，但怎麼好像突然有了奇特的妖力？

而那奇特的妖力似乎是在那丫頭出現後才有的。

後來，他更親眼看到李海喬飛在半空中，而手上就抱著那個丫頭。

他懷疑是那個丫頭給了李海喬甚麼特別的能力，才有辦法在空中飛，並且死裡逃生。

由於失敗多次，所以他悄然跟蹤在他們身後，想找尋探知底細的機會，但抵達一個冰洞之後就進不去了。

這冰洞設有結界，是妖力高深的妖物所置。

他原本懷疑那丫頭就是妖物，畢竟他們能夠自由進出，可是又覺她沒那麼高的能耐，畢竟要真妖力如此高強，他現在早就灰飛煙滅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有一隻熊妖來了，似乎認識那丫頭，與他們打了起來。

他親眼看到熊妖把他們打到山谷下，還扔了一顆石頭下去。

他趁這個機會在那顆石頭下了咒毒，李海喬被石頭打到了，就算沒死，咒毒也會讓他活不過三天。

但他竟然又完整的回來。

他推測，若要殺李海喬，得先除了那丫頭。

「丫頭？」曹姨娘瞬間領悟，「那個不起眼的丫頭？難怪李海喬遣調了其他婢女，獨留一個貌不驚人的在身邊，原來是已有防備！」

「之前是我輕敵，這次我會奪了他的性命。」

黑霧中，隱約有兩道冷光射出。

他已經失敗多次，這次，他不會再重蹈覆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