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回到自己座位，手里抓着笔，沈微仍心绪不宁，烦得脱了眼镜，趴在了桌上，睁眼发呆。

哇，同桌，你眼睛好漂亮啊。许心看着沈微，她闭着眼，皮肤白皙，睫毛很长，沈微的一双眼，仿佛会说话一番。她的双眼皮可真好看，许心叹气，自己是单眼皮，显得眼睛好小。

沈微被她逗笑，真的吗？我黑眼圈很重诶。

可是，你笑起来有卧蚕啊，很美诶！许心由衷赞美。

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人给你送了个东西，你会怎样处理？沈微突然开口问许心。

许心反问，男生还是女生？

都行，难道这会有什么不同吗？

女生的话，就会想着下次送一个她也喜欢的东西吧。男生嘛，上次男生给我送东西，还是高一的时候，一个男生请我喝奶茶了。许心叹了口气，那是中学时代唯一一个请我喝奶茶的男生。

那你怎么还这个男生的？沈微急着问。

许心怪异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还啊？不就一杯奶茶吗？那你想怎么还？

还钱啊。沈微一脸理所当然。

许心更觉得她不可理喻了，这样不是很没礼貌吗？又不是多贵的东西，直接还钱很失礼吧，人家缺你这几块钱？

那应该怎么办？沈微怀疑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许心耸耸肩，不知道，这涉及到我的盲区了，这种问题应该去问韩悦。

韩悦是许心的闺蜜。皮肤很白，脸型小巧，天生金发，说话细声慢语，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她男生缘非常好，经常有男生给她送奶茶和零食。有一次沈微刚走到班级门口，就被门口等着的一个男生喊住，让她把奶茶放到韩悦的桌上。

所以，今天早晨的面包牛奶，是哪个男生送给你的？许心试探着问。

沈微支起身继续写作业，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早上是李然帮忙买的。

李然跟你关系很好？

他跟我高一同学啊。沈微边回着她，边将手头这个选择选了c，万事不决就选c，她又打了个圈，一会再回头看这道题。

他喜欢你？许心装作不经意地问。

沈微匪夷所思地抬头，你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他还跟我说过他喜欢的女生类型呢。

是哪种类型啊？许心又补了句，我也好奇了。

就小鸟依人，温柔那挂的啊。沈微翻了页，班主任走进教室，两人的聊天也到此为止。

晚饭时间紧张，只给一小时，却要在这一小时里洗澡、吃饭和路上的来回奔波。

沈微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手里拿着鸡蛋灌饼赶进教室时，在门口碰到了李然，李然看到她，仿佛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没说什么，hi了一声就进了教室，搞得沈微一头雾水。

李然很纠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告诉沈微没有什么用，甚至只会带来困扰和伤心。

但，沈微应该是有知情权的是吗？沈微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李然来到沈微座位，沈微，我有事情跟你说，我们出去说吧。

沈微放下笔，这是李然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态度喊她出去说话，应该是遇上什么事了吧，好。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时，在路上还遇到了叶维，和追着叶维讨论数学题的李慧，叶维扫了他们一眼，沈微心中莫名尴尬。

他们上课的教学楼旁有一个园子，踩在小径的鹅卵石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树木上，衬托着傍晚的温柔。

沈微跟着李然走在小径上，心中忐忑。

要特地喊她出来讲的，那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就是秘密了。幼时八卦天性作祟，对于秘密，自己的秘密，小伙伴的秘密，都想知道。可长大时，却知秘密的分量，不再对别人的秘密有好奇心，甚至，对于有关自己的秘密，都隐约抗拒不想知道。

李然不知如何开头，犹豫着开口，你那个数学竞赛，不是没考好，不能进决赛嘛。

对。沈微承认，对这个结果，心中还是有点难过的。

那个，我去班主任办公室，数学老师也在。我还没走进去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讲话。李然极力做着铺垫。

然后呢？沈微面无表情地发问。

初赛结果，我们班应该是你和叶维去参加决赛，但你的名额，给李慧了。李然还是说了出来。

刚才在办公室，班主任跟数学老师在聊天，说起这次竞赛结果不错，两人都获奖了。数学老师说，如果沈微去的话，估计她拿的名次更好。班主任说，沈微心态不行，在这种竞赛里，不一定能赢。所以虽然她初赛比李慧高五分，但还是名额给李慧了。

当然，这一段，李然是不会告诉沈微的。

沈微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手里无意识地撕扯下一片叶子蹂躏。

为什么呢？她凭什么能这样呢？沈微呆呆地问。

有愤懑，有不甘，有伤心，种种情绪之后的事已至此，也只能让她傻傻地问出一句，她怎么能这样呢。

李然看她神情恍惚，连他设想的她愤怒着要去讨个说法的情绪爆发都没有，他觉得后悔了。

他心中不忍，可能是因为她爸爸是三中校长吧。

可是，这个竞赛对高考没有影响。为什么连这个也要抢？难道她在乎奖金吗？沈微想不通。

李然想，她可真傻，对不缺钱的人来讲，名誉比金钱更重要吧。

沈微眼中露出一丝恨意，她对李慧的印象，其实并不坏。觉得她人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娇生惯养，与人打交道时，需要别人哄着、让着她一些。

不过，她也得奖了是吗？说明她的实力并不坏。沈微涩然开口。

可是，如果让你去，你可以拿更好的名次啊。李然颓然，沈微，我后悔告诉你了。

沈微转头看向他，没有，谢谢你李然。讲句真话，不管我表现得多么豁达，对于这次考试失利，我内心还是怀疑自己的。好怕自己努力了，关键时候就会掉链子，也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聪明，不适合去做挑战自己的事情。所以，你告诉我，至少让我找回了一点的自信，知道我自己，没有那么糟糕。

没有没有。李然挠挠头，那你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你是怕我去找他们要个说法吗？沈微苦笑，又安慰他，像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讨要个说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连一丝切实的利益，都不会得到。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件事，沈微决定忍下。

李然看着沈微，竟觉有一丝陌生。

高一结识她，她是如此大胆，她为了同桌，能贸然出头，孤身去找男生吵架。

现在，她自己遭遇到了不公，她却连去争论的念头，都没有了。

李然知道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人也不能总是热血青年。但，他就觉得，沈微，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