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大,我们孩子都能喊你哥哥了。” “…………” 说话间,车子已停到沈烛家门外。 苏星轨抬头望去,只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个臃肿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 松松垮垮的皮肉下一点笑意都没有,双眼耸拉,怨毒地一个个打量着过路人,目光仿若厉鬼般阴冷。 沈烛也看见了她。 心里担心,当即就要下车。 苏星轨半点都没阻拦。 甚至还率先打开门,将他抱下去。 那女人渐渐也注意到他们,目不转睛地紧盯这边,在确认那孩子当真是沈烛后,急忙高喊着,飞快冲了过来。 “儿子!” 她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跟前。 随手推开苏星轨,一把抱住了沈烛。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她说到这,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 随即慌乱地四下检查着,仿佛要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伤痕。 一番搜寻无果。 这才抬头看向苏星轨,眼神警惕。 “你是谁?这么一天一夜的,你把我儿子带哪去了?!” 她的声音实在尖利。 这么一嚎,瞬间便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换做生前,苏星轨绝不屑与这种人多费一句话。 即便是此刻,也因被她嚷得脑壳生疼,而不耐烦地用食指轻挠额头。 半晌,才沉下气。 礼貌假笑着,递给她一张名片。 “我是做这个的,觉得您儿子很适合这条路,所以找他谈了谈,不知您是否有意向……” “演戏?!你要我儿子去演戏?!” 他还没说完。 眼前的女人便再次尖叫起来。 她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 怒目圆睁,近乎跳脚。 “说得好听!你这不就是人贩子吗!啊?你欺负我年纪大不知道是不是?想带走我儿子,想得美!” 她自顾自地大声咆哮着。 引得一众大爷大妈都围了过来。 大约是看围观的人多了,她底气也跟着上涌,扬手对着苏星轨肩膀就是一推,故意朝周围高声。 “你们都快来看看呐!这人是人贩子!他要拐我儿子啊!” 沈烛一听急了。 慌忙拦住她,朝周围不停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他是好人!” “闭嘴!” 女人急忙呵斥他。 对着他脑门就是一巴掌。 “小孩子家家分得清什么好坏!他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连我的话都敢插嘴了?!” “…………” 苏星轨最怕和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多说。 勉强哼笑一声,便打算撤退。 “反正人我给您送到这,我还有事,就不陪您聊天了。” 他说着,刚要俯身坐回车内。 就听那女人高喊一声“别跑”,伸手朝自己抓了过来。 苏星轨眼疾手快,抬手迅速抓住她手腕。 非但对她这些攻击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了个疑惑的笑。 “喔?既然您说我是人贩子,那我也不能白担这个虚名。” 他说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竟当真扯了女人一把,作势要将她拉上车。 “走啊,跟我回去,看看是给您卖去山区好呢?还是割了器官,给您孩子留点钱好呢?” “你——!” 原本别人遇到她,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最终无非仓皇而逃,没有一个能说得过她。 谁知眼下来了个狂的。 只两三句话便将她噎了个满怀。 她一介女流,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顿时就怂了下来,奋力扭开少年的束缚,另一只手不忘拽起沈烛胳膊。 “还愣着干嘛!看看你闯的祸!走,赶紧回家!” 她也不管沈烛跟不跟得上。 快步掳起他,朝家的方向仓皇逃走,迅速消失在门后。 没了戏看,围观群众迅速散去。 苏星轨坐回车内,不慌不忙地靠进座椅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裴灼正拿着平板看新闻。 见他进来,冷峻的脸上带出点笑意。 “只可惜你今天刚给他买房子,如今就这么浪费了。” “放心吧,那是给狗子们买的。” 苏星轨知道他一直监视着自己,不论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便也没打算说谎。 他最后又看一眼沈烛家大门,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女人愤恨的咒骂。 过了好久,才收回目光,差遣司机送他回新家。 裴灼知道他是在担心沈烛。 心里不太高兴,却又不明白他怎么能无视那些响动,丝毫不去阻拦。 不由询问。 “你既然那么在乎,怎么就这样轻易放他走了?” “不急,他走不了的。” 少年气定神闲地翻出块手帕。 仔细擦了擦手指。 “小孩子经历得少,一时糊涂,分不清好坏也是有的。现在强行把他留下,他只会不断在记忆里美化他母亲,倒不如让他重温一下绝望,等到濒临崩溃,半夜想起的全是我的好,权衡过利弊,到那时再要留他,自然就轻而易举了。” 沈烛妈妈再怎么疯,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蛋,换做平时,他怎么可能不怼?如今不过是卖沈烛个面子,又留着她有用罢了。 沈烛这孩子乖巧又善良。 更懂得知恩图报,会为他的安危着想,哪怕生着病也要爬阳台来救他,甚至不惜敲门敲到手都红肿,算得上是相当理想的包养对象。 可他这温软好欺负的性格。 着实是一大弱点。 倘若这次回去,他还是照旧无法清醒,一味被母亲摆布,畏畏缩缩,不懂得反抗。 那他就不值得自己在他身上费心。 所以,将他送回母亲身边。 是他的最后一道考验。 伤痛与折磨都是必须的。 没有这些,他又怎能知道有人肯这样帮助他,是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 “学着点吧心肝。” 少年慵懒挑眉。 朝男人得意地摇了摇手指。 一双精致的月牙眼弯下。 明艳而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