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很黑，想是掩上了窗子, 又或许是天色已经黑了。</p></br></br>
手脚上都挂着镣铐, 很重，应该是防着他跑。</p></br></br>
马车缓缓停下，外边有人低声道：“爷, 到了。”</p></br></br>
马车里，那人就坐在许观尘身边, 离得很近, 用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声：“好。”</p></br></br>
许观尘一愣，这声音他熟悉得很。</p></br></br>
知微，元策身边的知微。</p></br></br>
睡过去最后一眼，他还记得拿浸了迷药的帕子把他捂昏的人是元策，他身边的人会在这儿, 也不奇怪。</p></br></br>
若萧启还活着，想来他是与元策勾结在一处了。</p></br></br>
而元策此次来金陵, 也根本不是为了和议, 划定西北边界, 他是来搅乱池水，坐收渔利的。或许萧启还许给了他什么，让他愿意来走这一趟。</p></br></br>
知微把他拖下马车，许观尘低着头，暗中看了看四周。四周还是很黑，今晚月黑风高，树影摇动，发出簌簌的声响。</p></br></br>
知微把他背到背上，跨过门槛：“那个老道士，丢到西边院子去。”</p></br></br>
跟着他一起来的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儿，各自隐入暗处。只有一个小孩子，举着烛台，跑出来迎他，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师兄。”</p></br></br>
知微瞥了他一眼，道：“去打点热水。”</p></br></br>
那小孩子应了一声，先将门闩好，然后去打热水。</p></br></br>
知微背着许观尘，再走了一阵子，走进一间屋子，然后将许观尘丢在草蒲团上。</p></br></br>
小孩子很快就进来了，将热水放在木架子上，又转身去点起蜡烛。</p></br></br>
烛光摇曳，那小孩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忍不住惊道：“小师叔？”</p></br></br>
知微原本背着手，站在点着两支蜡烛的长案前，听他这样说道，便转头问他：“什么？”</p></br></br>
许观尘也觉得奇怪，悄悄睁开眼睛去看。原来这个小孩子，也是他见过的。</p></br></br>
金陵城东面，二月初春踏青。年前他与萧贽在栖梧山行宫住着的那一阵儿，一起来过的、山崖上边的那个道观，静虚观。</p></br></br>
静虚观里，只有一个小道童守着。那时候，他还帮这个小道童看过卦摊。</p></br></br>
果真是，冥冥轮回。</p></br></br>
小道童脚踩八卦，手握太极，朝知微行了个礼，解释道：“天下道观往来，看见同门，都要尊称</p></br></br>
一声‘师叔’。我与这位小师叔见过一面，所以……”</p></br></br>
知微不想知晓他们道观同门的规矩，也不想了解他与许观尘到底是怎么见的，摆了摆手，便让他下去。</p></br></br>
小道童再看了一眼倒在草蒲团上的许观尘，试探着道：“师兄，小师叔人很好，能不能……”</p></br></br>
烛焰跳跃，晦暗不明，知微笑了笑，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p></br></br>
小道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许观尘心思一沉，“最好的朋友”，他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会</p></br></br>
说这样的话的人，就只有——</p></br></br>
知微又吩咐小道童：“你给观尘……你小师叔擦擦脸。”</p></br></br>
小道童应了，挽起衣袖，在热水中洗过巾子，跪坐在许观尘身边，帮他擦擦脸，也帮他把手上脚上的镣铐弄得让他舒服一些。</p></br></br>
许观尘不好意思再劳动他，再这么装睡下去，也没有意思，便推开了小道童的手。</p></br></br>
“多谢。”</p></br></br>
听见他开了口，知微微怔，随后摆了摆手，把小道童遣下去。</p></br></br>
许观尘坐起来，看见知微站在点着两支蜡烛的供案前，供案上，是三个灵位，萧启、杨寻与何镇的灵位。</p></br></br>
杨寻死了之后，他娘亲恩宁侯夫人曾经来求过他，要他收下这三个灵位，许观尘没应，恩宁侯夫人便直接找到定国公府去了。</p></br></br>
那时在行宫，柴伯把这三个牌位带给他，许观尘</p></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