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 “先生准备何时东渡?” “臣已卜算。十日后正宜东渡。”徐福摸了摸胡须。仙风道骨,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那就有劳先生为朕东渡求药了。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为表诚心,还请陛下赐臣一千童男童女与臣一同东渡,以示心诚。” “准。” “臣告退。” 徐福捧着竹简退下了。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长生不老药,嬴政心情好了许多。 他传召扶苏,询问扶苏觉得该如何处置胡亥和李斯。 “父亲。”扶苏拱手行礼。“孩儿以为,胡亥当杀。” “那李斯呢?” “丞相罪不至死。” “哦?你主张放了李斯,却要诛杀你的亲弟弟?” 嬴政眉头一皱,压迫感扑面而来。 扶苏不疾不徐,侃侃而谈。 “若论功过,丞相功大于过,胡亥却于社稷无甚贡献。且父亲已下令将赵高处死。留丞相一命,可使丞相感念父亲宽容,更为死心塌地的效忠父亲。”扶苏顿了一顿,“处死胡亥,既可杀鸡儆猴,威慑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也可弘扬我朝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对于如何处置李斯和胡亥,嬴政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他叫扶苏来只是想听听扶苏的看法而已。 看看他是不是还同以前一般心慈手软。 现在看来,他的长子这段时间有长进。 只是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 他又想到胡亥。 他就想不明白,他这些年对胡亥也算得上是不错,他居然还能做出弑兄篡位的事情。 他想当皇帝,怎么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扶苏在嬴政看来都还差点,更别提胡亥这种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了。 “扶苏。”嬴政看着他的长子。“你是因为你弟弟未来会杀了你,所以想先下手吗?” 扶苏不不闪不避,直视着嬴政的眼睛。 他承认了。 “是的陛下。臣有私心。” 无论是身为臣子还是身为人子,都使得扶苏不能怨恨他的君父,即便罪魁祸首不是他的君父。 可是怎能不恨呢。 倘若内心没有一丝怨怼赌气,他又怎会如此干脆利落的了断自我。 胡亥既能下手杀他,他又如何不能杀胡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嬴政并不惊讶于他长子的坦率。 反而十分欣赏扶苏的光明磊落。 但嬴政并不想处死胡亥,至少暂时不想。他此时还是认为胡亥能有这个胆子是赵高的教唆。 “此事容后再议,针对岭南的战略部署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来看看,可还有想补充之处。若无异议,即日安排屠雎领兵出发。” 这边扶苏和嬴政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那边胡亥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自从赵高被嬴政下令处死后,他就一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说杀就杀,难保什么时候父亲会把他也杀了。 胡亥一直都不认为血缘关系有什么用。 否则他也不会在上位后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屠杀得一干二净。 他在牢里急的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 他不像扶苏,能上朝,也能参与商议国事。 他平日里就在宫里吃喝玩乐,赵高给他上课讲也不会讲治国之策,赵高只会让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父亲也从不会过问他的功课。 扶苏与朝臣们的关系都很好,而他唯一在朝堂里的关系就是赵高。 现在赵高死了。 胡亥以前就是个被宠坏的锦衣玉食的王子,骤然被下入牢狱。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使得他迅速消瘦。 有时候他会想不如死了算了,好过这种日复一日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不敢,也不想死。 与嬴政商议完出征岭南的事宜,扶苏孤身一人来到关押胡亥的地方。 虽然嬴政没有下令不准探望。 但这时候也没人愿意给自己惹一身骚。 扶苏见到胡亥的时候险些没认出他来。 不过短短几日。 胡亥已然消瘦得可怕。 同从前那个胡亥判若两人。 听到外头传来响动。 胡亥恹恹的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他的大哥。 胡亥眼里燃起了生的希望。 他猛地爬起来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木质栅栏。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希望的木板。 “兄长,兄长,是父亲让你来的吗?父亲来让你放了我吗?” 扶苏看着胡亥,看着这个往日里他十分疼爱的弟弟。 只觉得陌生。 他未来竟会逼死自己。 扪心自问,扶苏待胡亥不薄,他对自己的每个弟弟妹妹都很好。 “父亲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你,我今天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看看我?” 胡亥忽然冷笑一声。 这几日的折磨和希望破灭的情绪叠加在一起,他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来看看我现在有多狼狈吗?看到我这幅模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公、子、扶、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