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霜却忍不住了。 此刻她垂手侍立在一旁,终于出面说了一句。 “方才温女官口口声声可是最讲礼法的,这个时候怎么又不管礼法了呢?我们家殿下,是温女官能直呼其名的么?” “静霜,不要多言。” 叶容筠低眸道。 只是这个时候,她做出任何姿态,都会让面前的温道盈更加不甘心。 “殿下,殿下。” 温道盈重复了几遍。 只感觉心里有一把火在灼烧着肺腑一样。 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站不稳的意思了,温道盈一扭身,示意婢女银鹊扶她出去。 却听到身后又响起云英姑姑的声音。 “方才已是失礼至极了,怎么,现在温女官还要躲么?” 云英姑姑若论身份,的确有资格与温道盈这样t讲话。 宫里年年都要选出教习女官,她一直是其中资历最老的那一批人。 此刻她若是想履行监督宫中礼仪的职责,谁也逃不过。 温道盈在那句话下,不得不勉强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有些心虚的笑。 “姑姑是何意?”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看看云英姑姑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自己曾经也是经常出入长公主府的,和她们这些姑姑,也算是面熟的。 却听得云英姑姑一字一句道。 “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到本朝金枝玉叶,为何不行礼?” 叶容筠看着温道盈的脸色由涨红,逐渐变得有些白。 她不情不愿地一摆袍袖,微屈双膝,行了一个小礼。 三跪九叩,跪的是天子。 她才不愿跪这来路不明的公主。 云英姑姑快步走过去,重重地压下温道盈的双肩。 “若要行礼,就要端正严肃。你也是之前行走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一个礼都想不明白?” 这是云英姑姑日常训诫礼仪多了,职业病犯了。 而叶容筠立在那里,却是结结实实地受了温道盈这一跪。 “下官温道盈,叩见容筠公主。” 地上的温道盈声音不算低,却听得出来,此刻她心中仍然有气。 云英姑姑满意一笑。 “这便最好了。” 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叶容筠身后,意有所指道。 “咱们宫里,确实是最守规矩的。” 直到回到公主府,静霜脸上的喜色尚都不能消褪。 她笑嘻嘻地看着自家主子。 “我就说回京之后有好处,现在姑娘,啊不,殿下住着这么好的府邸,也没人敢再来害殿下了。” 静霜直心肠,早看温道盈不顺眼。 对于自家主子找回身份,公主回朝这件事,再欣喜不过。 见叶容筠未接她的话,静霜一愣神,又想起一事,道。 “啊,方才是婢子称呼有误,静霜日后会记得称呼您殿下的。” 却见叶容筠摆了摆手。 琉璃灯下她的容颜被镀上一层朦胧的淡色光晕。还是那一张姝婉的脸孔,此刻却有些微妙的情绪,流动在她脸颊之上。 “并非如此。” “莫说殿下这称呼了。静霜,我现在亦与你一样。叶容筠这名字,我也有些不适应了。” 她轻轻叹口气。 人在夜色里,许多白日不明显的心绪,都会渐渐流溢出来。 这些日子变化实在太快。 公主府要不了她来监工,已经在太后的意思下建造得飞快。等她入住的时候,东西一应俱全。 知道她自小在云州长大,后园还特意挖了湖,千里迢迢搬了云州特有的湖石来造景。 宫中上上下下,知道她身份之后,看着都对她十分亲近。 这就是公主回朝之后的生活么? 但在华贵的生活底色之下,她却有些觉得空虚了。 莫名地会让她想起曾经在京城做女官的时候。那时一桩桩的朝廷事务处理下来,却才是活得最自在的时候。 “殿下可是想找些有用的事做?” 静霜眨眨眼,想明白了。 “我这几日也见了些世面。好像其余的公主,平日里会定期给寺庙捐助香火钱,还有直接捐一座庙的。” 叶容筠看着静霜,微笑着点点头。 静霜是好意,但她心目中的有用之事,也是给寺庙捐香火积攒功德。 她却想的是,能否现下就能做些事,以得回报。 尚在犹疑。 却忽地有一个想法跃进脑海。 若其他人可以捐寺庙。 她是否也可以,捐助一座义学呢? * 公主身份比她预想的好用的多。 她尚在与长公主商议,长公主便联系了几位京中负责这些事的官员。 对方一听便道,京郊有一处先前废弃的考院,稍加整修,再重新添置些器件,便能将这义学办起来。 “只是,这义学中负责教书的先生,还有些日常负责事务的总管之类的,还需要尽心找才是。这些,下官却是无法插手了。” 对方道。 长公主听到这话,沉吟了片刻,却是忽地掩口一笑,转向叶容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