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道盈一步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惊人的恨意。温道盈咬咬牙。 此时室内谢泓还未开门。 她脑海里划过此前仆从说的那话。 “首辅淋雨,风寒入肺。现在不便说话,耳朵也有些失聪。” 她猛然站起来。 此刻房内谢泓着一件单袍,脸色苍白。 嘴唇抿着,眼神只定定向前看。像是并没有听到方才她们的对话。 此前问疾的时候,郎中说的便是风寒之气上扰清窍,可能影响听力。 风寒之症是这样的。 若是如此…… 温道盈眼里挤出几滴眼泪来。 “宣岑……不是我。” “之前你是不是误会,甘州的案子是我做的。” “不是我啊。” 她跪下的姿态并不算好看。委顿在地上,此时一副受害的样子。 这是最后的赌注,她赌谢泓的性子,赌他会因此心软些许。 况且他风寒声哑。 若他没有听见刚才她们的争执——只要他略略一抬手,尚有转机。 温道盈想起方才云白说,说谢泓此刻无法说话,慌忙道。 “宣岑,你写,你写到纸上。” 谢泓全然没有看她,目光只望着庭中那一人。 叶容筠略略一顿,便礼节性地抬手行一礼。讲了两句寒暄的话转身就要走。 却听到谢泓张口的声音。 他明明已经单薄得像一枝青竹。 尚在病中,此刻勉力让自己站在那里。声音哑且轻,像是飘在空气里的风絮。 “……不要走。” 此时这话对着的,只可能是叶容筠了。 面前的男子脸色实在白的有些过分,但一双眼却执拗地望着她。叶容筠想起来此前云白说的话。说首辅没办法讲话。 但他还是对她说了。 温道盈在一旁,唇角彻底沉下来。 “我就知道……” 她惨笑一声。 “最后还是输给她。” 她望着谢泓,眼底爆发出惊人的情绪。 “但谢泓,我对你的心意,你全然不知,对不对?” 谢泓声音沙哑。 他一字一句地讲话,只看向叶容筠。 “……我没有娶妻,阿筠。” “今日既然牵扯的所有人都在……我只想告诉你。自始至终,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温道盈被晾在一旁。 彻底发疯。 她声音颤抖,对着叶容筠质问。 “是你做的对不对?我家被抄,满门惶然无措。” 叶容筠尚未答话。 谢泓终于舍得分一点眼神给温道盈,只是眼神里透露出冰冷的厌弃,没有做什么掩饰。 “怎么会是阿筠在针对你?当然是我。” “只是你行事的确谨慎,然只要有不当之举,便必定会有破绽可寻。” “那你是什么时候……”温道盈勉强开口问,眼眸里有些绝望。 “什么时候么?” 谢泓带着些深意,重复了半句她的尾音。 什么时候呢。 其实很早很早。 从太后赐婚,发下懿旨开始。 谢泓那时,知晓自己被赐婚,和知晓温道盈在甘州查案,挫败枢兰阴谋的事情。 几乎是同一时间。 那日云白在朝堂外等他。 听明白整件事,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愤懑。 “主子,就这样放过她了?” 谢泓眸光飘向远处的宫墙。 红墙之外,天色有些晦暗,云脚很低。这并非是一个好天气。 他语气极轻。 “……谁说我要放过她。” “你说,你我都知晓温道盈她并非是能去亲身查案的人,她却做成了这么一件大事。” 谢泓眼睛里有云白尚看不分明的情绪。 “——你说,我怎么会放过她。” 他不是受人摆布的人。只是那日之后,不多时却收到叶容筠的死讯。 他自己几乎不敢回想那些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正是那个时候,他开始饮酒,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旧梦。 所幸,她现在回来了。 温家在京中有些根基,收集证据并不是一蹴而就,也花了些时日。 但前些日子所有证据齐备。 他知晓是收网的时候了。 温道盈的才女名号,是到头了。 她并没有去甘州,是利用了叶容筠当年的功劳。温家贪腐。 那位叔父明哲保身,在这种时候的确没有下场保自己这位侄女。于是事情便这样。 也难怪温道盈来求他。 但这种时候。 谢泓眸光沉沉。 怎么不想想当初自己做那些事的时候,可能遇到的结果呢。 此刻喉咙的灼烧感依旧十分强烈。 他忍着病痛向叶容筠深施一礼,脸颊苍白,瘦削背脊微微弯下去,难免让人心生一些担忧。 但他咬字依旧轻,带着黯然悔意。 “臣……知错。” 叶容筠眸光微闪。 似是有些动容,又有些恍惚。 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