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望特意选了周五,朋友们都给他面子赶来玩。 特意搭建的硕大蒙古包里,烤全羊香气扑鼻,还有厨师们帮着做各种餐点。 随望让大家随意,带着南知岁走了一圈。 气氛热热闹闹的,也没人压着搞什么敬酒那套,最多就是打趣随望藏人藏得紧。 随望永远理直气壮:“我难得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当然得先藏藏。” 众人起哄他醋精,也没人留意到南知岁那点儿不自在。 本来随望之前也跟她说了几次出去见他朋友,她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是觉得两个人感情也不深,就拒绝了。 随望也没强逼,前天才又提了一次。 这次,她却是因为周引霄带来的压力答应了。 周引霄想做什么不言而喻,但是她并不想,只能借着随望的名头来抵抗一二。 ……她是没办法像随望那样理直气壮的。 烤肉上火,随望特意给她准备了炖肉和佛花胶鸡。她坐在乖乖吃饭,看随望三言两语就把家里开牧场的朋友介绍给了另一位家里搞连锁餐饮的朋友。 虽然说没正经上班,但是他人脉广,谁都能搭上话,这也算一种成功了。 “你一直在看他呢。”身边忽然落下轻柔的声音,下午见到的白老师坐在了她身边。 那个说晚上不出来的应煊,面色似乎不太好,但是却熟练地拿了食物过来,放在白老师面前。 南知岁一愣,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和她搭话,但是出于礼貌,她也笑了笑,回答道:“他很受欢迎。” 白老师侧着脸看她,笑眯眯地说道:“我叫白清素,是写悬疑小说的。” 难怪感觉很有神秘莫测的气质…… 南知岁也自我介绍:“我是南知岁,在……在一家小公司里上班。” 她把自己的职业稍微含糊了过去。 比起对方听起来就高大上的职业,社畜这种职业似乎不太拿得出手。 白清素目光流转,又问道:“你裙子上的飞燕是自己绣的吗?” 南知岁的裙摆上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飞燕,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在自己衣服上绣一些小件的装饰。 因为配色和工艺都不错,大部分人都认为是衣服自带的,从未有人第一面就知道是她的手艺。 她忍不住问道:“白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个人爱好这种小事,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被人看出来? “看手。”白清素含笑道,“从事的职业不同,手展现出来的形态也不同。南小姐的手,看起来很像是一双专业做刺绣的手。” ……手吗? 白清素离开之后,南知岁忍不住盯着自己的手看。 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纤细修长,娇嫩白皙。 对于绣娘而言,手的保养是非常重要的。粗糙的手会划坏绣品,所以从小她就被婆婆教着保养自己的手。 她不会做饭,也很少做家务。高中时期,婆婆还觉得写字坏手,一度想让她退学专心学刺绣。 不过她后来和婆婆大吵了一架,直言以后再也不做刺绣,后来才去上了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她的确遵守诺言,再也没绣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在意过保养自己的手。 直到……婆婆也过世了。 好像所有的不甘心和叛逆都在纸钱点燃的火焰中烧成了灰。 她再次拿起了绣针,学着婆婆的教导,捡回自己曾经极度排斥的一切。 婆婆专制强势,封闭骄傲,但是她唯一没有做错的一件事就是,教会她,活在世上只能靠自己。 踏上了社会,在他人的眼光之中摸爬滚打,年幼时不忿的“凭什么”最终只称为一句叹惋。 人生哪里来的那么多“凭什么”。 一步步走,一寸寸挨,不过短短几十年,很快就会过去。 南知岁的目光再次看向随望。 他站在众人之间,光芒万丈。 ——真好。 她垂下眼睫,品尝着他殷勤端过来的燕窝。 他灿烂光明,而她也可以汲取到一点小小的温暖。 这样也就足够了。 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日复一复的重复,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热热闹闹的宴会到十点过就结束了。 随望喝了酒,勉强还能走直线,脸色发红,却不要她扶。 这人睁大了眼,口齿倒是还清晰:“……一身油烟味还有酒味,熏着你。” 两人在一个帐篷里,油烟味都是一样的,哪里还能算是熏着。 南知岁颇为好笑,手掌却忽而一紧,被眼睛亮晶晶的某人整个包裹在他的手掌中。 “牵手就好了。” 他笑得纯洁,格外像一只撒娇的大狗。 南知岁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红发,软下声调哄他:“那你得好好牵着,我们一起回去。” 随望嘿嘿一笑,乖巧地被她牵着往两人的别墅走。 到了别墅,他就自觉地去洗漱。南知岁用了另一个卫生间,洗完出来,吹了头发,掀开床上的被子先坐上床。 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人出来。 南知岁难免担忧,这人不会就这么睡在浴室里了吧? 她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就听见一阵响动,随望脚步不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门口出来,一把推开卧室的隔门,直直向床边扑来。 南知岁吓一跳,刚想起身去扶,就被他抱住双腿,根本动弹不得。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膝上,明亮的眼眸仰视着她,攥紧的掌心摊开,露出手里几个羊骨拐。 “宝贝,你看,我给你找的羊骨拐。” 湿漉漉的发丝上滑落的水珠落在了膝上,或许是室内开了暖气,她只觉得那滴水像是小小的火焰,让被沾湿的肌肤烫得吓人。 羊骨拐也不知道他洗了多少次,大概白天就开始煮了,刚才估计又在浴室里洗了半天,看起来白净精巧。 再加上他如同做了大好事的大狗狗邀功神情,连自己头发都想不起来吹,只顾着给她找玩具,只让人心软。 小学时,他们课外阅读读过一篇说羊骨拐的文章,隔天就有同学带了一副来班里炫耀。那个同学说,是父母连夜找来的。 她那时父母正开始闹离婚,每天在家里争吵打骂不断,听了这话,只敢羡慕地看着那个同学,却也不敢说什么。 随望却注意到了她小小的情绪,隔了两天也带了一副放在她桌上。 她那时年纪小,嘴硬,扭着头说不喜欢这种脏兮兮的东西。 随望的表情似乎委屈,却也没说什么,也没收回去。 那副羊骨拐就放在桌上,两个人位置中间,谁也没碰。 然后,上个体育课回来,羊骨拐就不见了。 南知岁从他手里拿起羊骨拐,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低下头亲吻他的额头。 “嗯,我很喜欢,阿望。”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腔赤诚地捧到她面前,她不能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