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媆媆……不是感冒吗?怎么这么严重?” 景稚扯出一个微笑,捂着帕子又咳了一下,长睫沾染着剔透的泪珠,气若游丝地回应:“我心情不好,没控制住情绪,这么冷的天又跑出去了一趟……” 傅照月听后,拧眉关切地看向边上站着的檀竹,正要开口,檀竹朝傅照月颔了下首,抚慰道:“已经吃过药了。” 此话一出,傅照月转眸看向景稚,满目心疼,“媆媆,是不是我小叔没照顾好你?还惹你生气了?不行你就离开他,我养你。” 傅照月最近都在太平海纳集团珅城分公司上班,忙着处理傅京辞交给她的事,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景稚,一来就见这样,又心疼又着急。 她认定的朋友不多,景稚算一个,偏偏还被她那可怕的小叔强势夺走了。 景稚缓缓摇了摇头,吃力地解释道:“他对我很好……” 缓了缓,又道:“照月,你不是要回京洛了吗?” “下午回去。”傅照月眉心始终拧着,“你快躺下吧……” 景稚抬手轻轻拦了一下傅照月伸手扶她的手,“躺下咳得更难受……” 傅照月闻言只好收回手,揪心地道:“那、那你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景稚捂着帕子骤咳片刻,再抬眸时眸光悲戚,“照月,你说表里不一的人,是不是很低劣啊?” “昂?”傅照月迟疑地看着景稚,不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但她并非不懂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她认真地反问道:“怎么就低劣呢?” “每个人都是多面性的,我是多面性的,我小叔也是,还有沈六叔也一样,不能单论好坏。” “就好像大家说一个人三观不正,可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三观有正不正这个说法,只是每个人经历的事不一样,形成的三观也不一样,哪有好不好、正不正的?” 听了这一席话,景稚的心情确有些许开朗起来。 她垂眸,沉吟般道:“可我觉得我的每一面都很低劣,从泥泽里拼命挣扎出来的人,也终究有一身肮脏的泥泽。 “即便洗掉了,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会沾染一身。” “本性低劣,配不上和你做朋友,也配不上……” 后面的话景稚没再说下去,因为她没资格说。 傅京辞好到她又爱又恨,一边恃宠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卑。 景稚抬眸看向傅照月,傅照月竟然揪心地哭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自己啊?” “我……”景稚没想好怎么安慰傅照月。 傅照月吸了吸鼻涕,义愤填膺地说:“你对我的这面就很好啊,怎么不配做我的朋友?” “我傅照月这辈子见过太多多面性的人了,但我告诉自己,只要对方对我的这面是好的,我就认定这个人了!” 傅照月说着,满眼认真地看着景稚:“就拿我小叔来说,别人眼里的他狠戾薄情、手腕狠辣,实际上他有很好很好的一面。” “我和你说个我小时候的事,我10岁那年走丢了一次,我小叔出去找我,那天有人暗杀他……” “什么?暗杀?”景稚猛地抓住傅照月的手,神色凝重。 傅照月垂眸,神色也凝重了起来:“那几年我小叔常常遭到暗杀,我们这种家族子弟,掌权越多也就越危险,暗杀什么的太常见了。” “他的车子都改装过,车身都是防弹的,他给你安排的这辆保姆车也装了防弹装置,你知道这个事吗?” 傅照月试探地问,景稚敛目摇了摇头。 她不仅不知道,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傅京辞在她面前总是很松弛,毫无戒备,就连传闻中他的西装外套脱下只能由小官儿拿着这件事,只要是和她单独在,这种事都没出现过。 景稚脑中混乱了片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抓着傅照月的手也不禁紧张起来。 “那你小叔身上的疤……” 傅照月点点头,伸手指了一下自己左边锁骨下方的方寸位置,“这里的对不对?就是那天留下的。” 景稚倏地松手,睫羽翕动。 次次厮磨,她次次看到那个显眼的疤,想问,又觉得没资格。 知道是被暗杀留下的疤,她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心里一难受,就使她忍不住咳嗽。 她捂着帕子咳,傅照月顺了顺她的背,娓娓道来:“暗杀的人在我小叔没注意的时候,往他心脏附近刺了一刀,恰好刺到他锁骨下方的位置……” 傅照月缓缓看向了窗外,目光深炯。 冬日的一场风,将思绪拉到十二年前。 …… 尖刃的四分之一猝不及防刺入,傅京辞脑中竟然有了短瞬的快感,那是一种恐惧的感觉,对他而言很久违。 当即他抓住暗杀者的手,顷刻间,尖刃被拔出。 两股力量互相抗衡之下。 傅京辞持着那双手一点一点地反向。 欲要将这把刀反刺回去。 浸了血的尖刃下,暗杀者面目狰狞,傅京辞脖子上青筋凸起。 四周雪地因无人踏足如同白璧无瑕,傅照月被锁在边上的木箱子里,透过狭小的缝隙,满是惊恐的大眼,泪珠止不住地往下坠。 暗杀者褴褛衣衫,但身体并不羸弱,看起来是落魄后受了苦。 他渐渐开始发抖,吃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