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一样的柔软。 像还没来得及停跳的心脏,洋着热气,搏动不止,生机盎然,和那个孩子一样。 那这个铺子也没开下去的必要了,重尘缨如此想到。 他没吃那两个包子,只拎在手里,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路口,有一对年轻夫妇停在花铺前买花,除了卖花的大叔,还有个不过身高膝盖的小男孩,趴在摊柜上,看着父亲给顾客介绍品种。 大人们似乎很喜欢带小孩一起出门。 小男孩回过头,似乎看见了重尘缨,眼睛一亮,从自家商铺上摘了一簇蓝色的花。 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停在了重尘缨跟前。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他举着花,伸着胳膊,尽量递得很高,脸上笑容灿烂。 重尘缨扬起眉,有些惊讶,便蹲下来,把花接在了手里。 是一簇盛开的龙胆花,浓郁的蓝盛在翠绿里,像汪瑰丽的泉眼,纯净又招摇。 强大的温柔,锐利的漂亮,是和宴玦一样。 唇边不自觉溢出笑,连说话的语气都和顺不少:“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因为大哥哥很适合它!”小男孩高扬音调,欢快又稚气,“父亲说卖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把对的花交到对的人手上。” “大哥哥是对的人,所以要给大哥哥!” 重尘缨难得有耐心听小孩说话,这会儿更是忽然来了兴趣,乐着眼睛听他讲完,便翻出银钱,就当把花买下来。 可那小男孩推着手,硬是不收:“这是送出去的缘分,不能买卖。” 小小年纪能知道什么缘分,重尘缨一时更加好奇,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土土,土地的土。”男孩应得乖巧。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爹是花农,他说土地就是一切,我是他的一切,所以叫土土。” 土地就是一切。 听惯了慷慨激昂的虚空大话,这几个切实坚硬的字倒让重尘缨倏然一愣。 他是愤世嫉俗,可却从没吃过什么物质上的苦头,甚至吃穿用度样样都是顶好的。楼月归典型的精致利己,自己的徒弟当然要收拾的不丢面子。 如今再去细想,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的东西也是别人穷尽一生的目标。 哪有空去思考什么是非黑白,善恶大道。 也许师父说的话并非全对,自己看到的也并非全部...... 无非是,自缠自锁。 “给你吃,还没凉。”重尘缨把手里的包子塞给了他。 重尘缨走后,土土又跑进了巷子。 巷子里还站着个人,靠在墙边,见他来了,便蹲下来讲话。 “大哥哥,花已经送给另一个哥哥了。”土土跑红了脸,呼着热气。 宴玦捏了把他的脸,语气温和:“我看到了。” 土土举着手里的包子,问道:“这是那个哥哥给我的,我可以吃吗?” “送给你的,当然可以吃,”宴玦又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笑道,“吃吧。” 临到傍晚的时候,重尘缨才晃晃悠悠地荡回将军府,手臂背在身后,拿着那束龙胆花。 府门前,依然是两个侍卫带枪守着,而宴玦坐在台阶上,膝上趴着白樱,顺着毛发,一下一下地挠在头顶上。 “特意等我?”重尘缨挨着他坐下来,白樱便转了个方向,依旧趴在宴玦腿上,只冲他打了个哈欠,又哼了声喵叫。 宴玦没接话,只低着眼睛兀自问道:“心情好点了?” 重尘缨扬起眼睛笑,也没答,把那簇龙胆花递了过去:“送你。” 看见他手里的花,宴玦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道:“哪来的?” 他接过来轻轻嗅了嗅,发现这花还跟自己早晨初见时一样,连叶子都没蔫一朵,可见被护得很好。 “有个小男孩送我的,我觉得很适合你就收下了。”重尘缨一边说话,一边把脑袋偏在了宴玦肩膀上,额头贴着侧颈,没骨头一样蹭了又蹭。 他闭了眼睛,忽然冷不丁说道:“你说,我要是把它簪在你头发上你会不会打我?” 宴玦斜着视线觑他,冷声道:“会,你会死得很惨。” 重尘缨轻轻笑了声,没接话也没动作,只安安静静地靠着,让那股清清寒寒的淡香盈满自己鼻尖。 两个人在台阶上依了很久。 等晚上天气开始发凉,宴玦忽然抓着后颈皮把白樱从腿上提溜开,自己一侧身,坐在了重尘缨腿上,手臂环在脖子上,脸也埋进去。 “怎么了?”重尘缨立刻揽紧了他的腰,问道。 “要抱一会。”回答的声音很细,也很闷。 重尘缨眼睛发亮,打趣道:“今天这么黏我,受宠若惊啊宴将军。” “爱惊不惊。”宴玦没什么好气,手臂却依然没松。 重尘缨抬起眼睛,忽然注意到一股视线,是来自斜对面守门的侍卫。 侍卫想看又不敢看,见要被发现,又故作无事地把脸偏过去。 重尘缨心里跟明镜似的,更加不管不顾地便把人打横抱起来,转身就往府里走。 “你干什么?”宴玦轻声骂了句,手上却不自觉环紧了。 “不是黏我吗,那好好黏一黏。” 【作者有话说】 怎么黏的一句话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