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颔首:“我理解。” “不客气,”对方仍客客气气的,“您如果想好了,欢迎随时来,我们很期待能有您的加入。” 云亭笑了笑,坐上出租车,靠在座椅上盯着不断倒退的画面,阻隔贴下的腺体因为他的疲惫又开始隐隐不适,令烦躁中生出一丝迷茫。 ———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本以为当年消失是自己的事,没想到整个舞圈都很介意好奇。 不怪他们执着想要答案,当年云亭声名大噪,虽然是个beta,但年纪轻轻就站在了世界顶端,他的未来必定是光明如星,浩瀚坦荡,可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玩消失。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包括他最信赖的老师,最好的朋友。 除了云亭父母打过一个电话说云亭退出舞团要去国外,那之后便没了消息。 天才少年收敛光芒隐于人海,放弃大好前途,甘于平凡。 所有人都不明白,更不理解。 赤红的太阳落入地平线,粼粼江水泛起暖色的涟漪,余晖洒进车厢,将云亭棕色的眼珠带出透亮的光泽。 他闭上眼,把脸转向一边,抗拒这份刺眼光芒。 快到家时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云亭回国后的新手机号只有几个人知道,新开的号码不至于有骚扰电话。 云亭接起来,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声,他只能先喂了一声,询问对方哪位。 “云亭。”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和云亭记忆里的有些变化,他还是一听就分辨出来。 云亭下意识坐直身体,“老师。” “你还认我这个老师?”黎莉语气平淡,“我以为你这辈子都要避着我。” 云亭听不出责怪反而有些无措,“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 黎莉:“你回国多久了?” “……三个月。” 黎莉又问:“你联系了章艺明,也去了舞团,怎么就没想过来见我?” 云亭答不出来,偏偏黎莉温和平淡的态度让他眼眶干涩,话头堵在喉咙发不出声。 “今晚有没有空?”黎莉问。 云亭说:“有的。” “来我家吃饭,地址没变。” 云亭不敢拒绝,“好。” 电话结束,他让师傅掉头,报出新地址往老师家去。 黎莉住在城外,那一片是别墅区,安保严格,出租车不让进,云亭在小区门口下车,在附近商店买了一些东西才上门。 他凭着记忆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停在放满盆栽、种满花草的小院子门口。 五年了,一切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比如当年门口放着两盆玫瑰,现在变成了茉莉和栀子花。 再比如旁边那片空地变成一片小菜田,上面种着一些云亭叫不出名字的菜,生机勃勃,长得很好。 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云亭按响门铃,很快屋门打开,黎莉走出来。 许久未见,黎莉看上去和以前一样,身材相貌都保持得很好,穿着丝质的长裙,气质温雅,看不出来是五十的年纪。 云亭知道她爱花,特意买了一盆蓝雪花投其所好,冲黎莉笑着,“老师,好久不见。” 黎莉开门,打量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好久没见了?” 云亭理亏,把东西递过去,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给您买了一些东西,补补身体。” 黎莉接过来,注视他一会儿,抬手揉了一把云亭的脑袋,像五年前那样,只不过当时眼前的小男生只到自己耳朵,现在比她高出半个头。 “亏你还记得我喜欢花。”黎莉说,“搁那儿吧,我晚点弄。” 云亭的头发被揉乱了一些,缓和充斥在他们之间多年未见的生疏,他跟着黎莉进屋,屋子的陈设没变,还和以前一样。 厨房是开放式的,锅里煲着汤散发阵阵香气,黎莉忙活做饭,让云亭自己坐,想喝水自己倒。 “老师,我帮您吧。”云亭挽起袖子,跟着她进厨房。 黎莉有些意外,“你会做饭了?” “会一点了,没有您做得好吃,”云亭谦虚道,“打下手是绰绰有余。” 黎莉也没跟他客气,让他把菜切一下,再把需要的佐料配好。 晚上七点,二人在餐桌旁坐下,晚餐很简单,清炒山药,凉拌木耳,再配上一个白菜汤。 舞者要注意体态身材,在饮食方面会比较注意,黎莉口味一直很清淡,云亭也不吃辛辣,这顿饭符合二人胃口。 桌上安静,云亭见黎莉没有说话的意思,看到墙上的照片,主动开口:“老师,这些年您还好吗?” “挺好的,”黎莉说,“练练舞,和女儿旅旅游,日子过得清闲。” 云亭说:“那就好,您一直是一个人住……没打算找个伴儿吗?” 黎莉微顿,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找的,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憧憬婚姻,结婚之后发现那就那样。一场失败婚姻消耗掉了我的全部精力,最难熬的时候都挺过来了, 更没什么看不开的,所以一个人也挺好。” 云亭琢磨着“最难熬”这三个字,深有感触,“您说得对,生活是自己的,自然是怎么舒心怎么来。” “那你呢?”黎莉反问,“云亭,你消失了这么久,我身为你的老师,是不是应该得到一个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