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玳安一手牵马，一手怀抱炊饼，刚出炉的热炊饼烘得他直冒汗。</p>
又往前走几步，来到王婆茶坊门前，西门卿一勒马嚼环停住，翻身下马。</p>
同站在门边觑探的王婆打招呼：“王干娘起的早，一大早探甚么？”</p>
王婆神色不太自在，“不探甚么，绝早无事，开门换口气醒醒神。大官人从哪里来？”</p>
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叫没探什么？</p>
“从东街口来。”西门卿回道，“刚遇见武大郎，买了些炊饼还热乎着，干娘给冲碗梅汤来，好叫我就着吃两个垫肚。”</p>
“……好，好。”听见武大郎，又听见梅汤，王婆笑得生硬。</p>
西门卿看出来了，王婆不想卖他这碗梅汤，不是因为赊账，而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p>
“干娘吃早饭不曾？若不见弃，可要将就吃两个？”</p>
“哈哈。”王婆还是干笑，却好上许多了，“炊饼可是好食儿，不见弃不见弃。”</p>
“我去烧热水，给大官人泡上一碗热茶！”说着就转身钻进屋去。</p>
“谢过干娘，我就是冲着热茶来的。”西门卿话音未落，已不见王婆人影。</p>
又转头吩咐玳安:“给我炊饼，再找个地儿牵马等着。”</p>
迈步进入，翻开一张桌上倒扣的茶碗，给王婆放上三个炊饼。</p>
接着随意找张桌坐下，安安静静等着。</p>
只当没听见后面嘀嘀咕咕的细碎动静。</p>
坐等半晌，王婆烧水还没回来，却有一个熟人走进来。</p>
正是昨天白日一处喝酒，晚上一起通宵，本该还在李家院里熟睡的吴典恩——玉皇庙结义十兄弟排第八，此时竟出现在王婆茶坊。</p>
因为西门卿习惯性地坐在里面帘下，吴典恩进屋来，打眼一看都没察觉有人。</p>
这大清早，日头都没升起，谁想到会有人出来喝茶？</p>
结果不巧，遇到了早归的人。</p>
吴典恩扬声：“王干娘，叫六姐苦等，我这就来了！”</p>
“唉哟！”吴典恩话音刚起，王干娘就从帘后窜溜出来，却终究晚上一步，让吴典恩一句话说完了。</p>
“吴先生来早了！”</p>
时人称呼女子，初见称娘子、小娘子。知晓本姓或夫家姓氏，就称某娘子。</p>
亲近的女眷，则称某娘——如（吴）月娘。</p>
再亲近些，就称闺名、小名——如月姐（吴月娘小名），如六姐。</p>
六姐？</p>
西门卿琢磨着这个称呼，又联系此地是王婆茶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