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锦对外称是药汤的副作用,也能勉强服众,只是众人心底多少还有些打鼓。 这是多大的病,喝的药有如此严重的副作用。 大家虽是不说, 可心底的担忧越来越甚。 又是一天夜里,屋外是泠泠雨声,雨滴落在屋檐瓦片、青石板上的声音仿佛催眠曲一般规律、顺耳。 潮湿的雨气渗进屋内, 床榻上的人翻了个身, 幽幽醒转。 迷蒙的眼眨了眨, 望向未关紧的窗户, 窗外黑漆漆一片,只听得嘀嗒的水滴声不停。 仿佛结界一般将屋里和屋外隔绝成两个空间, 耳畔似有嗡嗡耳鸣, 直到沈漪坐起身,耳鸣才逐渐消失。 自己睡了多久了? 沈漪抬手敲了敲额头, 太过长久的睡眠清醒后并不舒服, 后脑坠得难受, 脖子一转,昏沉感便一下袭来。 像是脑袋里装了铁块, 转转头,铁块就从左边晃到右边, 又从右边晃到左边。 恶心得想吐。 喉头滚了滚,唇腔干得连一丝唾液都分泌不出来,沈漪抿了抿唇,起身踩了鞋子摸黑到桌边喝水。 等到囫囵喝完了一整壶冷茶,喉间干涩才缓解了许多。 屋里没点灯,目之所及是黑咕隆咚一片。 只有沈漪一人坐在桌边,阴冷的潮气顺着地面卷上脚踝,缓缓侵袭上脊梁骨。 沈漪打了个冷颤,垂眸看着黑暗中茶杯的轮廓。 “砰”一声巨响,茶杯碎成四分五裂的碎片,鲜血一瞬间涌出,顺着雪白的皓腕滴答滴答往下淌。 类似铁锈味的甜腥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沈漪不禁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 纤长的羽睫在黑暗中颤了颤,仿若振翅欲飞的蝴蝶。 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 清晨的书房内,年悦埋首于堆成山的账本中,眉间紧紧拧着。 忽然传来敲门声,年悦抬起头,“进。” 门被推开,年悦瞧见了来人,眸中闪过点诧异。 “稀奇了,你今天醒这么早。” “可能是内伤快好了吧。”沈漪回身将门关好了,朝着年悦勾了勾唇,清浅地笑。 年悦也替她高兴,眸光多了几许温柔,调侃道:“清醒了不粘着你家简含之,跑来找我做什么?” “闹矛盾了?” “我俩的感情好得很。”沈漪往旁边的椅子一坐,将腿翘了起来,“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帮个忙。” 一听又是帮忙,年悦哼笑两声,将手中未看完的账本合上,掀起眼皮看她。 “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 沈漪整理了一下措辞,开门见山道:“我想成亲。” “你想成亲找简含之去啊,找我干嘛?” “我是想让年姐姐你帮我准备操办合契大典,你也知道我现在身子不好,怕是没什么精力来准备。”沈漪叹息一声,蹙眉轻咳,还真有几分病弱西子的风韵。 看得年悦都有些心生怜惜,险些就点头答应了。 可转念一下,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这内伤总会好的,况且这种事大多是长辈操办,你们两个都没空还有简无双呢,哪轮得到我来?” “可是我想尽快办。”沈漪倏然正色,连带着年悦都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无双尊上的魂魄不全,若是思虑过多难免伤魂。” 这倒也是,年悦内心松动了些。 “多快?”年悦思忖片刻,“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在三个月之后,若是定在那时,的确是有些紧迫了。” 嘴上说着轮不到自己,可她已经自动将自己放在了负责合契大典的位置上,替沈漪考虑起来了。 只是沈漪的要求却比她想象中更“刁难”人。 “五日后。” “五日后?!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年悦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沈漪,企图找出她只是在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可沈漪眼中哪有一丝一毫玩笑的痕迹,里头装着的满满都是认真。 “短短五日你便想办合契大典?先不说其他的,按你的身份,你和简含之的合契大典是要提前算日子禀明天地,再给各宗门送请帖邀人前来的,你当是吃饭吗?想吃就吃。” 年悦没留一丝余地将人骂了一通,末了翻了个白眼,摆手道:“反正我干不了,别想指望我。” 沈漪无奈解释道:“我不是想办这种盛大的典礼,只需要像人间夫妻成亲那样,邀个三五好友便足矣。” “就算如此,五日还是太短了,反正我干不了。” “年姐姐,我只能求你帮帮我了。” 见年悦仍是没反应,沈漪双手合十,拉长了声音。 “年姐姐~” “你喊姑奶奶都没用。” “姑奶奶——” “……我真是欠了你了!” 这个反应便是答应了,沈漪眉眼一舒。 “你和简含之也真是,早点和我说我也能早点准备,这么临时通知。”年悦还是忍不住吐槽。 沈漪:“嗯……其实之之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年悦顿住,无语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你火急火燎跟我说你要成亲,但简含之还不知道这件事……” “沈漪,你越来越离谱了,先斩后奏也没有这个斩法吧。” “这不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