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师叔,遗玉自然不敢再往前走,冷静回身应道: “回师叔,那只是小伤,已经不碍事。”看来宫中已经封锁他被冰封的消息,也对,如此惊世骇俗之事若是被外人知道,只怕会惹来是非。
“弟弟,是我请公主禁止任何人来探视你。”纤细的女声道出了事实。
“姐姐,我明白你的好意。”遗玉点点头,回应了一句。
黑郭哈哈一笑,并不在意道: “那就好,我黑郭的师侄自然是比外人强些,你好生休养,日后皇上还要重用你呢。”
时辰已经不早,如不在天黑前离宫,怕是又要待到明日,皇宫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应乘早找个理由推辞了师叔,可看师叔模样兴致浓厚,他一时倒不好开口请辞。
倒是黑郭发现他的异样,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 “师侄这是要到哪去?”
遗玉有些尴尬,说实话也不对,不说实话也不对,只得敷衍道: “小侄在宫外还有些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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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郭怀疑道: “有什么事情要办?你…”越看越觉得心疑,黑郭迈开双腿朝宫门方向移去,目的自然是召唤侍卫。
遗玉心中暗叫不好,要是再纠缠下去,只怕会引来其它侍卫,到时真的是走不了,还好他身怀地遁之术,想离去并不难,但如这样离去没有交待,只怕师叔也难作人。
“师叔,皇上身边的妖物已除,小侄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要回去向师父覆命。”他离开皇宫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去了,难得有机会下山,他不仅要寻仇寻母,还要历练一下自己。
“不成,我早已跟你师父讲好,借你一年,你来宫不过才月余而已…”黑郭哪肯放弃这大好人才,头摇得像拨浪鼓。
但他隐隐感到不对,欲伸手去拉人,却被遗玉闪了开来。
“师叔,我有说不出的苦衷,请您谅解。”遗玉神色痛苦,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师父把他外借一年,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情,如此倒好了,只要离开皇宫,这一年的时间就是自己的,这下倒更加坚定他离去的念头。
只见遗玉口中一阵念念有词,顿时地上黄沙四起,眨眼间,他整个人都消失在黑郭面前。
淙淙绿野,不过盏茶功夫,遗玉离皇宫已有数十里远,知道黑郭无力追来,环视四周后才跃出地面,靠在树旁休息片刻。
茫茫然,脑中不停浮现着那红色的身影,原来玄珠心镜注内不仅仅有奇妙的法术,还有修仙的法门,倒是奇妙的紧,算来得到玄黄石十载的他只学得练气之术以及地遁、驭剑术,注中所提隐身、操纵两术,不知为何始终参不透,再加上此次所知晓的各种法门,可谓是包罗万象。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打杀声,搅乱了他的思绪,不由得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起了好奇心,想靠近看个究竟。
几个纵跃,轻巧的飘落在大树后,仔细打量着场中一切,原来是一位蓝衣少侠与另一驼背独脚的老头对打,少年身高八尺有余,剑目英眉,一脸正气,英气逼人,正是年少英雄,残废老头矮小驼背,混身玄衣打扮,一张老脸丑陋无比,八字眉,绿豆眼,呲牙暴唇,全身上下冒着一股不知名的黑气,似乎不是好人,再听两人话语,果不其然。
“呔,黑心盗,还不就地服法,随我回去交差?”蓝衫少侠厉声斥责,却不忘挥剑而发。
青芒闪动,只见惊虹般剑光闪了几闪,没想到独脚老头见招拆招,招式突然一变,伸出如墨的双爪递了出去,左爪在先,右爪在后,双爪平持当胸,身形随之一变!但见他单腿半曲半伸,双爪如封如攻,矫健灵活之态,竟较蓝衣少年更胜一筹。
老头见自己处在上风,咧着嘴干笑道: “你有本事赢了我,我老黑就跟你走。”说罢,还故意大笑连连,气的蓝衣少年混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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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之徒,看本宫来收拾你。”蓝衣少年不再保存实力,全力以赴。
原来,此两人身分特殊,独脚老头乃轰动武林的独行盗黑心鬼,自三年前出道以来,**掳略,无恶不作,官府早已派人来抓拿他,没料到他武功高强,心计甚狡,官府中人多被他设计暗算,死的死,伤的伤,此次不得已派出六扇门中最得意的弟子——天下第一名捕计中,没想到两人武功竟是半斤八两不分高下,在遗玉来之前已经苦战了近两个时辰。
遗玉站在树后,心中犹豫不决,在他这般年纪早想与同龄少年结交,前几次下山都为完成任务来去匆匆,今下遇到蓝衣少年免不了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几欲出手相助,却因生性不爱多管闲事隐忍不发,只到场中血光乍现,才匆忙掏出另一张人皮面具罩在脸上,冲了出去,举手一掌,向黑心盗拍去…
林遗玉冷笑一声,右手运起真气,快逾电闪直扑老头面门。老头下意识的闪避,蓝衣少侠发现遗玉的存在,配合的闪身让他先行出手。
但闻几声呼呼响声过后,场中两人同时向后疾退,黑心盗抱着右肩,望着林遗玉发呆,意外着半途杀出的程咬金竟如此厉害。
黑心盗知道对手厉害,眼珠滴溜一转,环扫四周,冷然喝道: “住手!”
遗玉心知此等奸狡之人,不能姑息,哪肯听他多说,举掌继续攻去,左掌右拳,黑心盗几乎招架不住,计中见他勇猛倒不好以二敌一,飘然退出战局。
“这位少侠,你我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要拚杀老夫?”虽然遗玉猛烈攻击,但黑心盗却不放弃运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解危。
遗玉一凛,倒是不再出招,挑眉冷笑一声,道: “黑心盗,我不是什么少侠,只是看不惯你等奸邪之徒在世做恶。”
黑心盗听来,知晓对方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计中并不相识,才松了口气,再见对方不再进攻,才不慌不忙的解释,当然也不敢放弃防备,因为林遗玉态度坚决,并非是易与之辈。
“小兄弟,慢来,老夫并不是什么黑心盗,老夫本是江南镖局一镖师,日前押了趟暗镖来到此境,不料竟遇到强盗来抢…”真不愧为老贼,竟然颠倒黑白,指着计中叹起气来。
“兄台,千万别上他的当,在下乃京城捕快计中,奉命追拿大盗黑心!”计中急道,几乎是吼出声来,他担心这天降神兵误中黑心盗的诡计。
林遗玉哪有不明白之理,只是早就看穿黑心盗的邪恶用心,不作声罢了。
“多谢兄台提醒…”遗玉故意背向黑心盗,朝计中飘然一笑。
黑心盗以为时机已到,诈道: “小兄弟,老夫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我把证据拿给你看。”说完,伸出如爪黑手探入怀中,一双如豆小眼泛着青黑的诡芒,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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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小心!”眼见黑心盗浮现不怀好意的怪笑,计中大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几道乌芒划着奇怪的弧线朝林遗玉飞去,去势之快,犹如闪电。
林遗玉早有防范,头也不回,抬手挥去,阳光下三道白光凭空而去,声如破竹,与几道乌芒在半空交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当,当”,顿时场中异常宁静,连呼气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才看清,那几道乌芒竟是几片黑色树叶,也不知为何漆黑如墨,想来定是淬取了毒药在上面,可想黑心盗平日所做所为,再仔细看来,所有的黑色树叶中全都插着一枚泛着银光的钢针,正是那日刀青锋送与林遗玉之物。
原来,他是故意把空档留了出来,试想他当日身为杀手,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只是因察觉黑心盗是狡猾之徒,若是硬拚恐不讨好,于是灵机一动,才决定把钢针暗扣在手,等待时机教训黑心盗一番。
身为老江湖的黑心盗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中,于是惊惶失措,目瞪口呆!
“好身手!”计中拍掌叫好,忍不住哈哈大笑。
此举气得黑心盗哇哇大叫,暴怒道: “小辈可恨!”双眼一翻,几乎昏倒在地,乐得在一旁观战的计中拍掌称道,林遗玉不禁也乐了,朝计中拱拱手。
“多谢兄台援手。”见场中局面已被控制,计中大步上前抱拳向遗玉致谢。
原来,计中也是耿直之人,一见对方仪表堂堂且身手不凡,当即起了结交之意。
“哪里,哪里,以兄台武功足以应付,小可只不过是一时技痒。”
丢下已成丧家之犬的黑心盗,林遗玉有心与计中交好,迎了过去,不曾想到这一靠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站住,不要过来!”本来和言悦色的计中脸色突变,怒吼着,伸出虎掌禁止他前进。
林遗玉没有再往前走,他不明白计中为何突然变脸,但他知道一定有原因,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可惜他不知道等来的却是杀人一剑。
计中从怀中掏出一卷画纸,展开来后脸色更加苍白,仔细的盯着有些尴尬的林遗玉,再望向画像,猛然收起卷宗,拔剑相向。
“采花**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锐利的剑锋透着寒意,一双俊目杀气十足。
林遗玉这才明白对方误会了,他脸上戴的不过是张人皮面具,想来定是师父杀了采花大盗,顺便把脸皮做成面具,他想开口解释,但计中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兄台…”
“住口,谁跟你这个杀人如麻的**贼称兄道弟,想当年你奸杀李家十三口人命,我今天绝对饶不了你。”计中破口大骂,怒火冲天。
随着一声厉吼,计中平地一跃而起,剑光一闪,闪电似的朝林遗玉斜斜劈下,风声劲急,端的是剑沉力猛。若是平常人,只怕胸膛早被穿了个窟窿,偏偏遇上的是已经初步掌握仙家妙法的林遗玉,自然是威力锐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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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遗玉缓身一撤步,肩头微塌,手掌朝着计中握剑之处拍去,只是运用平常所学功夫就已把计中手中长剑几乎震的脱手而去。他并无心与计中争斗,现身也不过是为了帮计中解围,没想到对方误会他是歹人,心中不免唏嘘感叹这回出手救人是否应该。
吃了闷亏的计中火大了,他这把剑虽不是百炼精钢所造,光凭他数十年来的内功修为也不能如此轻易让剑脱手,他一咬牙猛地一挫腕子,剑锋一转,划了个圆弧,唰地又是一剑,朝林遗玉刺去,这计中不愧为京城第一名捕,剑法的确精熟已极。
“少侠,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
林遗玉并不生气,依然想化解两人间的误会,但计中的攻势淋漓,他几乎只有招架之力,刚说出口的话就被打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几道精光闪过,林遗玉的外衣上添了几道口子,而原本倒在一边只有出气的黑心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住了,慢慢地爬到树下,喘着气望着场中局势。
无奈,若是再不出手,只一味退让,怕是会成为计中剑下之鬼,林遗玉拔出长剑,挡了一记,单是这一下,已经逼得计中后退三步。
糟糕!林遗玉心中大叫,此时刚刚平息的寒毒重新侵入他的血脉,若在平时,他便可以盘膝而坐,运功逼退寒毒,可现在他若是停手,只会被计中不分青红皂白,当场拿下,岂不是便宜了在一旁坐山看虎斗的黑心盗。
“少侠,我真的不是…”林遗玉依然咬牙坚持,可惜他太过倔强,坚持要解释清楚,不肯遁走,若是早用遁地之术,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计中像失去听觉一样,无视他的话语,挽起三朵剑花,强势挥剑而上。
唰!唰!唰!
一剑过后,一具破碎的躯体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还是站住了,红色的鲜血从破裂的衣袍中迸裂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形成梅花状——
这个受伤的人就是林遗玉,寒毒的来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凶猛,就在那一瞬间,他眼前一片空白,紧接就感到巨痛,他知道自己被划伤了。
而黑心盗也乘机发出他的夺命暗器,四肢已经僵硬的林遗玉凭着那最后一点灵性,勉强闪了过去,却被正面迎来的计中一剑穿胸而过。
“你…”林遗玉难以至信的望着满脸杀气的计中,痛苦的捂着胸口,往后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伸手多管了一件事,竟然会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痛,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字,漫无边际的痛苦后,紧接而来的是麻木,他不知道正是计中这一剑刺穿了他体内那岌岌可危的真气,凶猛的寒毒立刻一涌而出,瞬间充满了他的身体。
或许他应该感谢这些寒毒,正因寒气上涌,封住了伤口,才没让鲜血往外涌去,可是他现在连血液都是冰冷的,落在地上已经凝结成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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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别说离开,连动也不能动,彻底恢复成冰封状态…
彷佛置身于一个不知名的国度,四周的一切都是黑暗的,他知道自己动弹不得,但依然想靠着自己顽强的意识度过这个难关。
想当年,他在王府的地牢中受尽凌辱,不也撑过来了?还有那些麻木不仁的杀人岁月,也凭着自己的坚强意志走了过来,他始终坚信人定胜天,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在他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计中已经抽回了自己的剑,两眼一横,冷冷的望着毫无生气的林遗玉,心中大叹终于为民除去了大害。
狡猾的黑心盗早在发出夺命暗器的时候,见势头不对猖狂逃窜,此时早已不知所踪。
计中只是淡淡的回身,望了一眼黑心盗的影子,轻蹙眉头。
转身回到树下,在他看来,林遗玉这个无恶不作的采花大盗比黑心盗更可恶,他宁愿这次放过黑心盗,也不愿放过林遗玉。
可如此一来,林遗玉的一片好心全都化为乌有,怪只怪这场误会来的太突然了。
“哼,你这个恶贯满盈的狡徒,今天终于死在我的剑下!”
等了片刻,计中见林遗玉没有动静,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但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用脚踢了一下,才真正的靠了过去,仔细的在林遗玉的身上搜索着。
摸了许久,计中充满疑问的摇摇头道: “奇怪,明明是采花大盗,身上竟然连迷药都没有!”
每次抓捕到罪犯后,他都会在罪犯的身上搜索到一些作案的工具,没想这次出乎意料,林遗玉的怀中除了一些平常的物品外,连迷药这种下九流**贼也会使用的东西都没有。
忽然,计中意识到自己忽略掉了什么,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退后两步,从上往下仔细打量着混身散发着莫名寒气的林遗玉,一遍又一遍。
“怎么会这样?!”计中震惊的发现,林遗玉脖子上的颜色跟脸上的完全不一样,忙伸手去碰触他脸。
这一下,林遗玉那张破碎的脸暴露在外面,计中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枉杀了一个曾帮过他的好人!
而此刻,林遗玉也在死生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丝毫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好冷好冷,他试着按照玄珠心境注中的法门运气,却一丝真气也不找到。
难道自己就这样离开人世?永远见不到母亲和妹妹了吗?
不!他坚信只要努力,终会成功的,他不是吞了蛙丹结成冰块了吗?冥冥之中不是一样有人在保护他,如今只是受了这么一点伤就气馁,以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他尝试着再一次寻找真气,这次他很幸运,被他在丹田处找到了,他终于明白为何被包裹住的寒气又再一次的涌了出来,那是因为他刚开始掌握体内真气,由于不纯熟,上次只是薄薄的包住蛙丹,以至于这次打斗剧裂,过于霸道的蛙丹突破层层包围,跳了出来,现在首要目标是找回体内真气,重新织成一张网再次把蛙丹裹住,方可阻止寒气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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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一切都是我计中的错,是我错杀了好人!”计中忽然 “咚!”的一声,一脸惨白跪在林遗玉的面前磕了个响头,心中后悔不已。
因为在计中眼里,林遗玉等于一个死人无疑,他不认为还有谁能受他一剑而无事的。
“兄台,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听你把话说完,就对你出手。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在下定会把兄台尸首好好安葬,以慰你在天之灵,但在下又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只得把兄台先行带回衙门,待亲人寻来,再行谢罪。”计中不愧为血性男儿,当下跪在了林遗玉的面前,咬牙切齿的表达悔意。
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完,又在林遗玉的身前磕了三个响头,以表悔意,磕完头后,计中方才起身,准备抱起林遗玉的尸体带回衙门。
当他还未触及林遗玉的身体,已被林遗玉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给逼退了几步,那蛙丹所散发出来的寒气能够凝水成冰,何况是不知情的人想去碰触,更是难上加难。
“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刚刚死去,身体就冰成这样,太可怕了!”计中的脸上时阴时晴,心中疑惑。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被毁容的少年太古怪了,不仅仅是来历神秘,突然莫名出手救他,最为奇怪的是还戴着采花大盗的面具,现在就算是死了,也是混身充满寒气,那寒气彷如有生气一样,只要是外人靠近,立刻形成一堵墙,把少年的躯体阻隔在内。
无奈,计中又不愿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暴尸荒野,急的在原地转来转去,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一切。
“对了,我可以暂时把他安葬在这里,等日后知道他真实姓名,再回来为他重塑墓碑!”主意拿定,计中立刻开始行动。
不过盏茶功夫,地上已被剑气划出一个六尺来长,三尺来宽,八尺来深的大坑,别说埋一个人,十个都不成问题。
这次,计中不敢再碰林遗玉的身体,只是迈开大步往后急退,猛一跺脚,拿稳腰力,往前冲去,在离林遗玉尺长的地方猛然停下,用内力挽起长剑,只见黄土飞溅,树下已经没了林遗玉的影子,再定睛望去,那坑中不正躺着一具僵直的躯体,四周还散发着阵阵寒冰白气,寻常人自然是靠近不得。
一切准备妥当,计中咬牙把自幼不离身的长剑也弃入坑中,闭上眼睛挥掌推起黄土,直到大坑被填平,然后返身找块枯木,运力在木上刻道——无名氏之墓,下方落款——罪人计中。
“少侠,你救过小人一命,就让这把长剑代替我向你陪罪。”
说罢,一挥衣罢,迈着方步,继续他未走完的路程,只是他的心中再也不如以前坦坦****,一直有着林遗玉的影子。
计中走了,林遗玉真的会丧命在这荒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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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深埋在黄土之下的林遗玉此刻正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或许他要感谢计中没有把他的躯体移走,否则体内奇经八脉可能会在移动中离位,那他现在恐怕真的是死人一个了。
他再尝试,尝试一次又一次的把体内真气编织成网,可惜的是他试了无数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有一刻他真的想放弃,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好想真的离开人世,一了百了,但一个声音的出现让他摒弃一切杂念,重新振作。
“弟弟,你还在吗?”声音轻柔,不正是消失许久的秦可人?
从出皇宫到林遗玉受伤被埋,她一直都没有出现,不是她不想现身,而是她又发现了玄黄石中奥妙的地方,一时被吸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待她重新回到现实,事情已经发生,她立刻利用神通,寻找林遗玉的踪影。
“谁?是谁?我不是死了吗?”林遗玉茫然的张开眼,望着身边黑漆漆的世界。
太痛苦了,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像被针刺一样,只要醒着,他就要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他还要醒来?
“弟弟,你一定要坚强,虽然姊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姊姊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是已经开始研习玄珠心境注吗?一定要按照里面的方法去做,这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在这里,也只有秦可人鼓励他,让他再一次在迷茫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是啊!不是有玄珠心镜注吗?只要按照其中的法门去修行,那散乱的真气应该可以再聚在一起!
林遗玉的脑海中境象万千,他像迷失路途的小孩,一个一个的去找,终于在一团七彩光芒前停了下来,他仔细的盯着那团光芒,暖暖的,好舒服,他主动的深入,去探索,只见七彩光芒突然大作,玄珠胎息法的妙门再次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无数的身影在闪烁着,他试着去抓住一个,其它的却跑了,试过几次,他变聪明了,干脆站在原地,那些影子反而不跑了,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眼前转过,他知道这一刻的重要,立刻聚精会神的记下每一个动作。
渐渐的,他也依照眼前的人影而做,闭目良久,神清气定,一念规中,万缘顿息,移神于气穴之内,不一念别移,不必用意注想,只要神息相依,勿令一息外弛,而气吸时心即随之而到气穴气海,呼时心即随之而到灵台。绵绵不动,若忘若存。坐到澄澄湛湛,物我两忘,元神真气凝入黄庭,内不出,外不入,如在胎中。神息相抱,则息不待调而自匀矣,不可顷刻间断。
如此回转不息,体内消失的真气竟开始自然涌沸,遗玉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微缩小腹,紧闭股道,以意引真气至丹田,觉得腹间受伤的位置微痒,细密的光芒再次组成一道墙,把寒气重重包围。这次,他更加小心,一次又一次的加厚真气壁,不敢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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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他被深埋黄土,不受外界打扰,能一意修行玄珠胎息法,方才得道大成,自身的肉体也得到不同的进化,在人界可达到刀枪不入,也就是俗称的金钢不坏之体,就算是异界普通妖魔也不能轻易伤了他去。
已经恢复意识的林遗玉很想睁眼醒来,但他却发现身体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再望向自己竟然站在一棵树下,而那棵树再熟悉不过,竟是他昏迷前被刺伤时用来依靠的那一株。
“怎么会这样?天啊!”一声惊呼,林遗玉难以至信的抱着头,惊恐的后退几大步。
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脑中只有仙法在运转,带动肉体不自觉的专心修练仙法,以至于魂魄先游离肉体而出,要想再次回到肉身,只须肉体停止修练玄珠胎息法,也是体内真气凝结成玄珠的那一刻,自然肉体会吸引魂魄归来,现在只是暂时的现象。
感应到他心灵的波动,秦可人再次献身说法: “弟弟,别担心,你只是暂时灵魂离体,过一会儿魂魄自然就会归体了。”
虽然不知道遗玉为何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长久以来,不论遗玉身处怎么样的困境都平安度过,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所以她坚信总有一天遗玉的灵魂会再次回归肉身。
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林遗玉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愣愣的望着跟自己一样呈半透明状的秦可人,忽然心情好了起来,既然可人姐这么多年都熬了过来,为什么他不可以?
“可人姐,你说我回得去吗?”突然,他倒不想回去了,真想抛开人世间的一切,跟着可人姊姊逍遥自在的飘**在人鬼之间。
“当然,像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才不好,听姐的话,先保护肉身,再寻办法回去。”淡淡的白影看的不真切,但秦可人知道自己的眼圈肯定红了。
一直伴在他的身边,他的苦,他的累,她怎么会不了解?有时候,她甚至想代替他承受一切…
林遗玉朝着秦可人笑了笑,表明自己的无所谓,不作声的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此刻,只得先寻一阴气集中之地,不让魂魄飞散,再想办法回归肉身。
林遗玉在前,秦可人静静的飘然后,在距离埋身之地不过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盘膝而坐,闭目苦思,秦可人不敢打扰,独自在旁守候。
时间飞逝,也不知坐了多久,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各式的修练之法,但仍没有找到还魂的方法,他只有等,在穷极无聊时,反复的回忆那些复杂难懂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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