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黑龙的身体开始起变化,吱吱乱叫一阵后,只听见喀拉几声响,留在栅栏外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缩小,虽然变化不大,但真的在变小,林遗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眼前,小小的黑龙顽强顾我的坚持把肚子往里挤,只差那么一丁点就成功了,林遗玉的精神也被黑龙激励了,默默在一旁为小东西加油。
黑龙的肚子愈来愈软,愈来愈小,眼见鼓在外面的肚子一眨眼功夫就缩了下来,黑龙后两脚一蹬地,整个身体全都进来了,林遗玉倒抽一口气,脑海中幻像万千,像有什么东西穿过,却又不那么真切。
对了!他怎么忘记了!
玄珠心镜注中曾提及有一种缩骨功的仙法,若是利用缩骨功把身体缩小一倍,那身上的绳索岂不是自然松开,只是因为当时看到这闻所未闻的妙法,不明其原由信手放在一边,如今想起,倒像真的有这种仙法存在,眼前的黑龙不正是最好的例子?
由于玄黄石系在脖子上,他双手又得不到自由,只得凭借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去寻找,边回忆边仔细观察黑龙的一举一动,研究心得。
林遗玉尝试着把真气凝聚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渐渐的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每一条脉络的涌动,甚至连骨头的细微移动都察觉得到,记得方才黑龙是在发出喀拉几声后才缩小的,如果把真气强行压入骨骼,使骨头变细变柔,岂不是一样的原理。
他又觉得不太可能,这种方法太过诡异,如果一个不小心运气过度把骨骼压碎,他将终身像残废一样躺在地上…
但如果不试着去做,何时才能脱困?他可不愿意被幽无凌辱至死,倒不如趁现在无人试上一试,若是出了意外,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于是他依墙坐定,凝神聚气,上元真一,守居泥丸,中元司命,安生绛宫,下元桃康,主宫把籍,上游上清,出入华房,八冥之内,细微之中,下真人身,泥丸绛宫,开通百脉,真气流行,从有入无,大道自然。
片刻之后,真气如绢绢细流汇入体内每一处穴道,缓缓的把骨骼包围起来,就像用真气包裹蛙丹一样,一层又一层,丝毫不敢怠慢,林遗玉激动不已,他感觉到骨头起了变化,并不像刚开始那般坚强,有软化的趋势,但他又不敢急进,怕贸然而上前功尽弃,只是小心翼翼的边再次回忆黑龙的缩身之法边把真气一点一点的刺入坚硬的骨骼中。
喀啦——喀啦啦——
黑暗无声的牢房中突然暴起几道清脆的响声,若是无心倒是不会察觉,做为当事人的林遗玉此刻已经充分领会到缩骨术的奇妙所在,心中充满了喜悦,几乎一跃而起,为胜利的到来庆贺。
小小的黑龙似乎感觉到他的快乐,竖起灰毛,在一旁吱吱乱叫,窜来窜去。
愉悦过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接下来的竟是无边的痛苦——骨头里像被扎进数千枚钢针一般刺痛,毕竟他大胆的改变了常人的体态,虽然身上的绳索已经松松垮垮,但他已被突如其来的巨痛震得连呻吟的力量都没有,哪还有力气去挣脱束缚。
那种痛不是常人能忍耐的痛,若是疼痛分为十级,妇女分娩算得上八级的话,林遗玉所承受的疼痛绝对可以算得上九级,只见豆大的汗珠从他苍白的脸颊上滑了下来,露在外面的衣襟也湿了一大片,黑龙不安的在他身边跳来跳去,这更加深了他的痛苦。
巧的是牢头按时在牢房四周巡视,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到林遗玉的特别,待巡完其它牢房,正准备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打混,没想到却听到不寻常的响动声,待靠近一看,只见原本还很正常的林遗玉已经躺在地上不停的发抖,进气多出气少。
“喂,你是怎么回事?喂,快醒醒!”牢头紧张的拍了拍林遗玉的脸,惊出一身冷汗。
幽无老大只说要给这人类少年吃吃苦头,没说要弄死,要是幽无知道是自己一时大意让人死在牢房中,岂不是又是一顿责难?!
林遗玉虚弱的睁开眼,扫了牢头一眼,立刻又闭上了,他哪还有力气跟牢头说话,只是期盼刺骨的疼痛早点消失,他并不后悔做此尝试,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异样被牢头察觉出来,一切的计划将被打乱。
他眉头一蹙,深吸一口气,赶紧散开全身的真气,试图立刻恢复常态。
或许这一切的原因在于真气过于集中,他这一散功,痛苦立刻减轻,骨骼全部恢复到原状,干瘪的身体也鼓了起来,但刚才的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忽然,他担心起一旁的黑龙,要是被牢头发现恐怕落不得好下场,回眼望去,早已不见小东西的踪影,大概是见牢头进来,望风而逃了。
林遗玉松了口气,咬牙坐了起来,故作无力的说道: “我很好,只是方才肩膀受了伤,吃痛的紧。”
牢头冷冷一撇嘴,嘲弄的望着林遗玉哼了一声,满眼的讽刺,在他看来林遗玉不过是个弱小的人类,连这点小伤都吃不消,日后要是幽无老大亲自来审问,搬出十八种大刑伺候,恐怕够他受的。
林遗玉也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牢头眼中的鄙视,只是在这当口不想做无谓的争辩,扮猪吃老虎这招他可不只一次在用。
强者多少有些怜悯弱者,牢头叹了口气,道: “看你这模样也太瘦弱了,这样下去也是撑不住,你等着,我去拿碗水来。”
见林遗玉惨白着脸,侧卧在地上,牢头摇摇头,返身走了出去。
牢头一走,林遗玉立刻睁开双眼,搜寻着黑龙的下落,现在他急欲得知这算他半个师父的小动物的下落,说实在的,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领悟过来,比如为何黑龙缩骨之术没有任何痛苦,而他却痛的几乎去掉半条命。
吱吱——
或许感应到他的召唤,黑龙从不知名的角落里蹦了出来,一双黑亮的大眼竟好似通人性,充满着水气。
“你能明白我心里想什么?”林遗玉的脑海中突然灵光闪现,黑龙说不定通人性。
黑龙睁着大眼,没有在叫,却往前跳了跳。
“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就叫两声,如果不知道,就原地跳一下。”庞大的喜悦涨满了林遗玉的心房,如果黑龙真的通人性,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他哪里知道,这只黑龙并不是普通的生物,乃是在幽冥地底生存了近千年的灵物,此物向来性喜阳气,却生存于阴暗湿潮的幽冥地底,没想到幽冥界突然来了他这么个全身充满阳气的大活人,黑龙闻到它最喜欢的气味钻了上来,正好被林遗玉碰个正着。
半晌过后,林遗玉有些失望,他认为自己想的太多了,因为眼前的黑龙没有移动,也没有叫,这意味着小东西不过是普通的生物,就在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时,黑龙叫了,而且是连叫两声,还飞快的跑过来跳上他的肩膀,亲昵的舔着他的脸。
“真是太好了!”林遗玉欢呼雀跃,喜形于色。
正当他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牢头端着碗清水走了进来,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林遗玉。
“真搞不懂,关在地牢里也笑的出来,真是怪人一个。”忍不住嘀咕一声,牢头却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一眨眼,黑龙又不见了,林遗玉才明白黑龙原来一直藏在他的后背上,只是自己太紧张没有注意到,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安下来,专心应付牢头。
“牢头大哥,真是多谢你了。”看着对方手中的水碗,林遗玉感激的笑了笑,干枯的嘴角几乎让他说不出来话,幸好来了场及时雨。
牢头见他竟然笑了出来,摸了摸头不知所措,也不走上前,只是放下手中的碗,转身离开。他做到这份上多少也是看了公主的面子,若是被幽无知道此事,只怕也是吃不完兜着走,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林遗玉也不在意,用力弯下腰,低头去吸碗中的水,而好动的黑龙也钻了出来,把小嘴凑到碗边的地上,偷偷汲取溅在地上的水,一人一兽,相互对视,倒是相见甚欢。
眼见碗已见底,林遗玉昂起头,靠回了墙边,黑龙倒是会找时机,干脆整个身体全都跳入碗中,喝个不亦乐乎。
冰冷无情的牢房由于千古生灵的加入,增添了不少生气,林遗玉也难得轻松,把头靠在墙上,静静的望着黑龙…
高耸的窗外还是黑暗的,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是知道被关进来时间已久,按规矩过会儿肯定会有人来审问,林遗玉知道要离开这里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
他试过土遁,行不通,只能再咬牙忍痛再缩一次骨,希望这次能够成功!
刺骨的痛苦再次降临,他不再后退,咬牙坚持下来,而黑龙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由于他已无力去扯动绳索,而机伶的黑龙跳了上来,用牙咬住绳子的一端拚命往后拖,眼见绳子一寸一寸离自己的身体愈来愈远,终于松了口气,散了功。
“哎,终于解脱了!”彷佛过了一个世纪,林遗玉才缓过劲来,抬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黑龙像是在向他邀功一样,咧着嘴吱吱乱叫,围着他胡窜一通,欢快的好似树上的小鸟。
遗玉莞尔,好笑的伸出手,黑龙眼睛一转,跳到他的掌心,好似找到一个舒服的床塌,歪着身子躺了上去。
“你这小东西,倒是好玩的紧。”头一次遇到如此奇怪的事情,林遗玉还真不知道拿黑龙怎么办好,只是把小东西举在眼前,左看右看。
算了,还是放它走吧,这种异物不是属于自己的。
看了半晌,林遗玉决定松手,虽然心中极为不舍,但他明白黑龙并不是常物,自然也不可能跟他走。
吱吱——吱吱吱——
原本已经半睡半醒的黑龙见林遗玉竟然把它放在地上,立刻从地上蹦起,吱吱乱叫,还跑上前咬住林遗玉的衣袖,死也不肯松口。试想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宝贝,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当然是赖着不肯走,可惜林遗主并不知道它的心思,反而想赶他走。
“你还是走吧,我居无定所,你跟着我只会受苦。”
瞬间,林遗玉明白了黑龙的心思,依然摇摇头,叹了叹。
从内心里感激小东西在危难的时候帮助了他,可是以后过的日子恐怕犹如在地狱中,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置身幽冥之地,处处危机四伏,若是带着小东西,只会增添麻烦,倒不如现在狠了心,一了百了。
已经打算跟他的黑龙哪里肯听,两眼一瞪,水光淋漓,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企图博取林遗玉的同情心。
“好吧,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以后可别后悔!”感应到黑龙的心声,林遗玉苦笑一声。
真是怪事,他虽然不知道小东西在说什么,但心中却明白小东西的意图!
黑龙一听他答应了,立刻松开了口,跳进他的衣袖,窝在里面,不肯露脸,林遗玉见它得安且安,真是好对付,忍不住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