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云笛修回望了驻地一眼,问道:“何人下令鸣金?”
事实上,在场之内能够有权力下命令的,便只有禹云笛修与纳兰嫣两人而已,而此时纳兰嫣早已出阵,在低空中与对方的花若惜斗法多时,胜负未分——柳远道:“许是留守的队长自行判断,此刻众兄弟人困马乏,依我看,确实不宜再打下去,不如且退,待明日整军再来?”
禹云笛修点点头,道:“我看对面的妖术师似乎没什么动静了,让纳兰家族的法师团先撤,你带白马卫队再去冲一阵,务必要把前线的战士们都接回来!”
“是!”柳远抱拳领命,喝道:“白马卫队!留二十个人保护族长,其余的人,跟我来!”
另一边,早已被大雨浇透、嗓子也几近吼得哑了的赫连城在七八个卫兵的保护下,好不容易寻到花如雪身边,报道:“圣女,人族要撤军了!咱们要不要一举追上去?”
“不用,就让他们撤吧。”
花如雪看了看他,忽抬起手,施放了一个自然活力到他身上,道:“大家都看到了,战场厮杀,敌强我弱,再杀下去,不过是让战士们平添伤亡,可要取得胜利,战斗的方式却是可以有很多种的。”
“圣女的意思,是要动用巫族?”赫连城心中一动,断然道:“这巫族终日与毒虫打交道,浑身是毒、极其凶险,平日里又毫无忠诚可言,圣女若要与他们会面,待我请教主、澹台将军和璇玑长老一并过来,方可无虞。”
花如雪却摇摇头,道:“无妨,你只管去做好善后工作便是了,这妖族军中,还没有谁能伤我。”
打发走了赫连城,花如雪正要动身,忽回头望向不远处一个身高足足超过两米的魁伟妖人,道:“方才交战,别人看不出来,我却知道你一直在旁边悄悄保护我,既如此,你便随我一起去吧。”
这妖人看上去气魄不凡,光是手里提的那一把巨大的石锤就怕不有千斤之重,分明是个厉害的大妖,却穿着军中最普通不过的士兵皮甲,整个脸也用兽皮包起来,看不出面容——这时听见花如雪招呼,也不答话,只是毕恭毕敬地弯腰行了一礼,跟了上来。
二人一路前行,穿过数个部落的营帐,最终来到一处颇为偏僻的军营前,这里规模不大,乍看起来也就容得下两三百人,但距离它最近的部落也足足隔了百米之远,可见即便在妖族军中,这里的主人也并不讨人喜欢——花如雪在营外停了一下,抬眼一望,只觉整座军营都充斥着肉眼难见的毒瘴,这毒瘴虽毒不倒她,可身后那妖兵却未必能承受得住,却不料那妖兵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先她一步走进军营,明明也不见他有什么防护手段,却压根儿就没把那毒瘴当一回事似的。
他自身体型本就巨大,加上肩头那把石锤,几乎每踏一步,地面都要抖上一抖,如此张扬,立刻就惊动了营里的人——那营中头领聚集了十几个部众出来,正要责问,却见那巨汉身后居然是花如雪翩然步入,不由一齐上前行礼道:“巫族族长赛寅,不知是圣女驾到,有失远迎,望圣女见谅。”
他说着,扬手一挥,已是撤去了营中毒瘴,又道:“圣女突然前来,必是有事吩咐,里面请,且尝尝我巫族苦茶。”
“不必了,如今战事未决,这杯苦茶便留待攻下南弦驻地,慢慢再喝吧。”花如雪摆摆手,道:“素闻巫族善养毒虫,驱使起来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堪比十万大军,唯一弱点,仅是畏火而已——如今一来敌军法师大战之后尚需休养,二来大雨如注,方圆数百里内都点不起明火,正是你们巫族大展身手的时候,不知赛寅族长,意下如何?”
赛寅眼珠微微一转,笑道:“既然圣女不喜欢绕弯子,那我也直说了,白日一战,人族军队的战力远远超乎想象,想那苍狼部落,本也是树海里一等一的大部落,跟着澹台将军出去亦是奔着功名的,可不到短短半日,就被人家的铁骑灭了族——我巫族人丁稀少,族人们豢养的这点儿虫子平日里亦是当作亲人来看待的,此时虽是雨夜,可难保人族不会有别的什么手段,圣女既要我们出手,总也得先许些实惠,让我能给族人们有个交代吧?”
花如雪淡淡道:“如果一战成功,里面的战利品,任由巫族先挑三件,另外,骞阈死后留下的护法之位一直空缺,以后就是你赛寅的了。”
在为数众多的妖族部落中,能够优先选择三件战利品,无疑已是极为优厚的条件,更何况还有万灵教的一个护法之位?赛寅脸现喜色,当即躬身拜道:“若如此,我巫族上下必定竭尽所能,请圣女安心回去,静候佳音!”
花如雪深深凝视了他一眼,忽然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待她去得远了,赛寅身边一人道:“这女人貌美如花,又深得神尊信任,此次居然敢两个人就进到咱们营地,族长为何不暗下蛊虫,控制住她?”
“我自是试了,可这女人给人的感觉一会儿是人,一会儿又好像是棵树,一会儿又好像压根儿不存在,或是又无处不在,我的蛊虫竟是不听使唤,不但放不出去,还差点儿反噬自身!”
赛寅脸色变幻了数次,忽噗地喷出一口黑血,他狼狈地咳了好一会儿,方才喘过气来,恶狠狠地道:“还有她身边那个看上去普通的妖兵,我用法眼忘去,全身上下尽是一团烈火,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族类,但无论如何都正是我族克星——罢了,此女神通广大,想必已是察觉了我方才所为,咱们先办好她吩咐之事,否则恐怕非但半点儿好处也捞不着,苍狼部落恐怕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