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要跪下行礼,不料却被一股自然之力强行拉住,没能跪下去,只听那白鹿缓缓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帮助九界治疗了伤势罢了——在那样的天灾下还能把它救出来的,另有其人,相信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是谁的。”
禹云岚一愣——时空之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即便是风若海,也只是来得及救下禹云岚、花如雪和司徒残几人而已,当时在场,又有大能可以救下九界的,恐怕只能是那白衣剑客了。
而就在此时,以吞日火猿王为首,数以千计的大妖居然向着他齐齐跪下,就连森林之神亦是屈膝行礼道:“恰恰相反,是我们应该感谢您,尊贵的帝子殿下,是你们的苦战和牺牲,才为树海换来了和平,请允许我代表树海的亿万生灵,向您和您的战友们致敬,从今以后,森林之心将奉您为主,阿修罗树海随时聆听您的声音。”
“森林之心,只是我替雪儿暂时保管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为它找回真正的主人。”禹云岚带着九界恭敬地向森林之神和大妖们还了一礼,又道:“可是,既然您知道是那人救了小九,便该知道我未来会作何选择,难道,你们不会怪我吗?”
白鹿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答道:“您已看到了今日的结局,即便如此,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对不起。”禹云岚歉然,却又决然地道:“正因看到了结局,我才更有理由相信,自己未来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白鹿微微颔首,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愉之色,缓缓答道:“帝子殿下,每个生命都有私心,更没有谁生来就有义务守护苍生,您为树海换来的和平,无论是一百年,还是五十年,都是足以载入树海历史的丰功伟业,不会因为时间的长短有所区别,说到底,苍生唯有自强,方能自救——只希望未来我们树海众生继续这场与修罗塔的战争时,能够有您的带领。”
禹云岚细细将这番话咀嚼了数遍,方才拱手谢道:“晚辈感谢您的教诲,现在,还有数万魔军正在围攻人族,如果可以的话,您有办法把我传送回去吗?”
“传送门早已为您准备好了。”白鹿鹿角上光芒一闪,两个纯白光圈缓缓飞出,落到禹云岚与九界脚下,它看了看跪成一片的大妖们,又道:“请原谅,他们适才已经将自身的力量奉献到翡翠之心中,此刻十分虚弱,无法再追随您进入到人族的战场里,祝您如战神殿下千年前一般,武运昌隆。”
说完,人群中叶红莲走上前来,在禹云岚讶异的目光中,递上那杆先前交予老杨的雷霆长枪和曼陀罗战旗,他接过长枪,才发现这仙器也不知在修罗塔和时空之门的影响下发生了何种变化,居然与那血色曼陀罗旗帜化作一体了,而那原本材质普通,甚至已经有些破烂的旗帜,此刻竟焕然一新,还似乎隐隐暗藏着某种让他感到熟悉的力量。
“红莲,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禹云岚拍了拍这位好兄弟的手臂,道:“你就在这里陪着你的父亲和伙伴们养伤,那边交给我吧。”
叶红莲却一点儿也没有退回去的意思,就那么往他的身边立定,道:“禹云大哥,俺已经跟父亲商量好了,以后俺就跟着你,你放心,俺的伤已经有森林大神治疗过了,俺还能打!”
禹云岚抬头看了一眼那山一般高大的吞日火猿王,见它那巨大的眼瞳中确是赞赏和肯许,便点点头,将自己那传送光圈让给了叶红莲,他则翻身骑上九界,将战旗一招,那旗帜上仿佛暗含着第七军团那一往无前的强大战意,熟悉、亲切,让他那颗紊乱的心,终于重归于平静,他拍拍九界,两位无数次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伙伴此刻在心里都听见了对方声音——
战争尚未结束,战士怎能卸甲?姐姐、母亲、父亲,所有还活着的人们,等着我们!
耐心是一种美德,如果身为军队统帅,那就更是如此。
赫连城素来都自负已经颇有兵法造诣,换做平常,就是为了一个战机等上十几天他也不会有丝毫焦躁,可禹云岚的小队才出发不到一天时间,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
事实上,时空之门造成了那么大动静,别说是树海,就算是整个星野原上都发生了轻微的地震,而在地震带来的短暂惊慌后,妖军们忽然发现,仿佛有一种生来就压在他们心头的沉甸甸的东西,此刻却不见了。
“难道他们真的成功了?”
赫连城大概还是能猜到禹云岚他们是去做什么的,可是对于妖族而言,制衡甚至摧毁修罗塔,那几乎是连想想都算亵渎的罪过,千百年来,他们只能是本能地朝远离它的方向迁移,为此不惜连年与人族冲突争斗,甚至不只一次爆发过大规模的两族圣战——而眼下,即便有所猜测,他也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终于找到自己如此烦躁的原因了。
因为,他虽是这支部队名义上的指挥官,却并不知道它的归处在哪儿,他们一路奉神尊之命打出树海,却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指示,而部队现在真正的统帅花若惜,却一直把她自己关在帅帐里,谁也不见。
真正带过兵,打过仗,赫连城才知道,自己只是这部队的一个零件而已,远非它真正的灵魂。
而真正能够为它们指明去路的,甚至可能不是那帅帐里的花若惜,而是毅然决然去往修罗塔的那两人——花如雪和禹云岚。
只是,他们还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