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嫣的神色却忽然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冷声道:“岚儿,你此去南岳,替我杀个人。”
她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天阶星术师,禹云岚丝毫也不奇怪她能算出自己此次回来的目的,只是他还是头一回看到纳兰嫣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杀意,不由问道:“是您的仇家?”
“她不仅是我的仇人,也是你师父的仇人,你或许不知,我与你师父,原本是有一个女儿的。”
“女儿?”
禹云岚这一惊可不浅,他追随风若海修行多年,也只知风若海一生无后,谁曾想,剑神居然与纳兰嫣有一个女儿?
纳兰嫣脸上也露出一抹浓浓的追忆与哀思,缓缓道:“那年在无双城极北之地,我为风若海诞下一名女婴,只是那时我被无双城城主苏凌羽所伤,元气未复,兼且受不住北地极寒,那新生的女婴身子极为虚弱,风若海也是拖着一身伤患,带着我们日夜兼程御剑南下,找到世人称为‘医怪’的孤兰裳,请她救治女婴,可谁想那女人对你师父因爱生恨,居然以要医治一名苏家女婴为名,见死不救,任由我们的女儿病痛十日而亡!”
“当时我产后加伤,功力尽失,纵是想找她拼命,也奈何她不得,偏偏你师父心肠太软,非但不要了她的命,后来还反而收了那苏家女婴为徒——待我伤势好转,再想去找她算账时,她却早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再没了半点儿音讯。”
禹云岚素日里只知风若海与纳兰嫣分明有情,却始终不得相聚,此时方知原来二人中间横亘着这样一道裂痕,问道:“既然婆婆旧事重提,想必是已有了些线索?”
“近日里江湖上有许多人到树海中猎妖淘宝,我也是在那些江湖散人口中听说,医怪孤兰裳似是在南岳一个叫红叶山庄的地方落脚,你到了那边,自可留心打听。”
禹云岚点点头,“岚儿记下了,婆婆可还有别的吩咐?”
纳兰嫣略一思索,问道:“我只算出你要远行岳州,与那月将军离月芜寂有关,可如今岳州失守,到处都是蛮兵,你父王、母后、梦璃和各部首领为了防止蛮人翻山打到草原上来,近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你却怎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去趟这浑水?”
跟纳兰嫣,禹云岚自是无须有所隐瞒,当即将离月芜寂所托之事一一道出,纳兰嫣静静听完,忽然板起脸来,责道:“你这臭小子!婚姻大事,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应下了!如今你虽已是草原的无冕之王,可毕竟还是禹云家族的正统继承人,禹云家族的规矩,直系家族的男孩儿必须在纳兰家族中择一女子为正妻,你是知道的——这事在你去拿帝木胜果之前,我便与你提过,那时你不应便也罢了——可如今你既已应下了外面的婚事,这祖宗的规矩便不能再拖,今天就让我替你做个主,你与纳兰家族族长纳兰梦璃的婚事,便在今日定下来吧。”
“啊?跟姐姐?”
禹云岚脸上一热,不知怎的竟情不自禁地想起树海火灾时纳兰梦璃为将神血喂给自己的那一吻,然后他才发现,对于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抗拒,甚至还隐隐冲淡了许多因答应谢云儿婚事而对纳兰梦璃产生的莫名歉疚。
“姐姐?你们虽一直以姐弟相称,可哪有半分血缘关系?”纳兰嫣哼了一声,又道:“于私,你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原就是这草原上无双的良配——于公,眼下这法师塔一立,不仅仅只是能防御来自树海的力量,放眼整个草原、包括镇南王和禹云家族可以说都在纳兰家族的魔法威慑之下,你父王虽然不说,下面的人却难免议论,时间长了,难免生出内乱——我这些日子思来想去,你二人作为纳兰族长与骑兵之王,唯有你们结合在一起,才能真正让草原安心,齐心协力,对抗外敌。”
禹云岚倒真不曾想到,这座巍峨的法师塔居然会给草原带来这样的隐患——说起来,他与纳兰梦璃自幼朝夕相处,郎才女貌,若说没有半分情愫,绝对是骗人骗己——纳兰嫣又如往常一般嘲弄他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在纳兰驻地跳出来打败禹云昭剑,不让他迎娶梦璃的,便是你这小子——可你又是否知道,这些天光是上门来向梦璃提亲的草原大家,都快把法师塔的门槛踏破了,梦璃那孩子却一个个都拒之门外,她一心只属意你,纳兰家族谁人不知?你若不珍惜眼下,难道日后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不成?”
禹云岚并非忸怩之人,当下伏地再拜道:“既如此,岚儿多谢婆婆成全!”
“行了,今日他们都不在守望堡内,你且去吧,回头我会替你向他们告别的。”纳兰嫣摆摆手,顿了顿又道:“你打小就没出过远门,孤身在外,诸事都需留个心眼儿,近日里有一队来自无双城的人马在城里招募去往岳州的佣兵,你可以去瞧瞧,若是能与他们同行,总好过你自己胡乱闯**。”
禹云岚眼眶一热,含泪叩首道:“婆婆,您也千万保重,待岚儿回来,还要在您座下听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