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清说着，羽扇在另一枚水晶球上轻轻一点，身旁亲兵会意，遥遥向阵中打起旗语，苏还锦定睛看去，只见驻扎在阵法另一处的圣教军军营正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雾之中，军容不知为何已不如昨日那般严整精神，一个个士兵脸上疲态尽显，还不是低声抱怨着什么——她心中暗暗惊讶，问道：“才不过一日功夫，大长老这是使了什么魔法，竟让他们如此疲惫？”
“这些人虽以‘圣教军’自称，可实际上不过是些江湖上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距离真正的军队还相差甚远，昨日我细查他们军帐，发现营中并无辎重营，说明没有统一的粮食调配，是以军力虽强，却不能久持，若长久地待在阵中，部分人粮食吃完，必生内乱——我再令姬长河带本部百骑隐藏在阵中日夜鼓噪、使其夜不能寐，其军中必将滋长焦躁急战之心，倘若此时进攻，必能打破其静守之势。”
话音刚落，水晶球上已能看见姬长河率领百骑突入圣教军营内，那营中军士视线受浓雾遮挡，一时只闻杀声大作，却不知来犯之兵几何，红叶山庄又有姬长河这般天阶上将带队，顷刻间就被杀得人仰马翻，四散奔逃！
即便如此，那圣教军中毕竟不是寻常的士兵，十人之中，约有三四人便是阶位高手，加之统军之人也确实建立了一些秩序，短短几分钟之内，便已逐渐组织起较为有效的抵抗，待到姬长河一马当先凿穿敌营，身后的百骑已然折损了三十余骑！
终究是兵力差距太大，这样的冲锋，若是再来第二次，怕是除了姬长河本人，真就要全军覆没了……苏还锦脑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却见这队骑兵并不回头，径自策马远去，那圣教军果真如方子清所言，立时拔营而起，衔尾急追而去！
苏还锦一时不明，忍不住问道：“大长老既然知道他们军粮不足，何不就将他们困死于阵中，而要主动求战？”
方子清却摇摇头道：“这九曲通天阵，是为守护圣剑‘天下’而立，圣剑出世的那一刻，此阵亦将不复存在，禹云岚入阵已久，随时都有可能破阵而出，因此，圣教军虽然没有粮草，可我们自己，也没有时间。”
正说着，忽见一骑哨兵飞马而来，急报道：“禀告大都督！千机阁失守！叶家主已带人撤往剑庐！”
方子清那一直古井不波的脸上终是露出一丝诧异，蹙眉问道：“千机阁乃是红叶山庄机要之地，多有阵法机关护持，怎会失守得如此之快？叶家主情况如何？”
哨兵滚鞍下马、跪地喘着粗气报道：“叶家主与那展千翼交手两百余合，本是胜负难分，不料忽然间连带叶家主本人在内的数十名红叶山庄弟子血咒发作，功力大减——叶家主中了展千翼一掌，受创极重，弟子们坚守不住，只得封了千机阁，随叶家主撤退。”
大师兄受伤了？
苏还锦心中一紧，却知现在不是自己插嘴的时候，紧咬着嘴唇看向方子清，方子清沉吟片刻，缓缓道：“五圣教此次进犯，本就是为了千机阁中的机要情报而来，料想他们不会冒着损毁所有资料的风险擅自开启千机阁——眼下最重要的，是留住红叶山庄的有生力量，你速去剑庐，告知柘、叶二位家主，若是真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便弃了这山庄，先行撤离吧。”
“是……”
他手下的士兵，素来都把他当作无所不能的神祇一般崇拜，若是连他都开口说“事不可为”了，那么局面就如同当年亡国之日一般，真的是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哨兵伏地一拜，颤抖着嗓音再道了声“大都督保重”，便回身策马而去，方子清神色数遍，终是回到阵眼处，亲手拿起两面阵旗，叹道：“眼下只盼禹云岚能多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能把这两支圣教军留在此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