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与陆应恩从小接受的教育相比起来可谓大相径庭,他几次张嘴,却又找不到十足的理由去反驳,公孙晓拍拍他的肩,道:“江湖仇杀,永远都没有尽头,可你还很年轻,你还没有完全陷入这场漩涡之中,不如暂且放下心中成见,去这世间走一走、看一看,去帮一帮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苦难之人,去管一管那些真正为恶而恶的凶人,去找一找那些能够与你志同道合的侠者,有一天,你会发现真正的君子剑与浩然气,不是白云山间出于尘世之上的所谓清修,而是遍布于这世间每一个角落的苦楚与磨炼。”
“是。”陆应恩躬身应了,又问道:“那……前辈您呢?”
“在我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看见我的第一把剑、也是最后一把剑问世人间,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啦。”公孙晓一挥手,将一枚空间戒指与一本书册呈于陆应恩身前,嘱道:“我将一生积蓄都赋予了天下背后的力量,如今也没有什么可赠予你的,这藏剑山庄与铸剑天台秘境,便留给你吧;这本书,是我一生铸剑心得,你若有意,便自行修行,你若志不在此,便在世间寻一值得托付之人相交,希望后世之人能从中略有所得,铸造出比我剑宗三圣剑更好的剑。”
说道这里,公孙晓身形已渐渐淡去,却又好似还有心愿未了,迟疑了一下,接着道:“若有朝一日你回到天山剑派,请代我转告掌门人,就说三百年前那个因为铸造天下获罪于王室、被逐出师门的不孝弟子,从来未有一刻忘记过他的家,若是可能,能否在祖师祠堂内,为他也点上一盏灯……”
“剑宗前辈,您竟是天山弟子?!”陆应恩吃了一惊,可话出口时,眼前已然没了公孙晓的身影,整座秘境也开始摇晃,无穷的空间能量正疯狂地从秘境的每个角落注入到他掌中的那枚戒指之内,不出数息时间,他已被自动传送出秘境,落在了山间不知哪个角落。
“我早该想到,公孙先生若非天山前辈,他又怎能将我天山武功理解得如此深刻?”陆应恩长叹一声,将戒指置于身前,伏地深深一拜,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起,又看了看那本公孙晓的铸剑心得,自语道:“如今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位剑宗了,这本书或许只有交给洛武堂,让天下间有志于此道的少年人因此得以受教,才算不负了前辈心中宏愿吧。”
三天后。
“那大恶龙可算是走啦!主人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简直快要憋死啦!”纳兰心儿痛快地飞来飞去,手舞足蹈地比划道:“那天主人那么大一场战斗,就因为那头恶龙在,我居然全程只能躲在一边观望!实在是太憋屈啦!”
“好啦好啦,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劝说走,你再喊大声点儿,小心把它又引回来了。”禹云岚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纳兰心儿在房间里已然布下了五重结界,笑道:“心儿你别着急,等过两年咱们真正强大起来,不用再看别人脸色的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约束你!”
“两年?主人你就别骗我了,两年哪够啊?你的功法本来就很强大了,还同时修炼了两种,越到后期,晋级越难,我看啊,没个三五年的,我是没有出头之日了。”纳兰心儿在他肩上落下来,忽然静了一下,犹豫着问道:“主人,其实你急着把那恶龙赶走,是想问问我那天花圣女种子突然爆发的事情吧?”
禹云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我原以为,我已经接受她不是雪儿的事实了,可那时有一瞬间,我好像真的又看见了雪儿,还听见了她的声音,只是别的人包括彩诗自己都没有察觉,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纳兰心儿托着腮道:“主人,你已经是亢龙之身,第一,你不可能再随随便便地自我产生错觉,第二,这世上能让你产生错觉或者幻觉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所以你看到、听到的,你都可以认为那是真实的——当初花圣女虽然暗示过种子会是与她不同的另一个灵魂,可谁又能保证她在孕育这枚种子的时候,没有带入自己的一丝灵识呢?否则,单单是林小姐对你那莫名其妙的喜欢,就根本说不通嘛。”
“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吗?”
问这句话时,他很少见地低头捧着脸,显然,其实他并没有做好面对那个答案的准备,纳兰心儿只觉心中隐隐一痛,小嘴张了好几次,最后忽然展颜一笑,道:“应该可以的吧!主人,你之前不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吗?可她不是仍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也许在未来的某时某地,她还会再给你一个惊喜呢?”
听她这么说了,禹云岚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忽闻有人叩门,从门外守卫的九界传回来的信息,来的竟是方子清,他忙将纳兰心儿塞进衣服里,上前开门迎道:“今天这是什么风,把先生吹来了?来,快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