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悬于识海之中的慧剑骤然一闪,嚓地一声将那声音和种种幻境尽数斩去,禹云岚眼中一下子恢复了色彩,身体却是难言的疲倦,若不是月玲珑及时伸手扶住,只差一点儿就得脚下一软滚下台阶去——他满头冷汗,拉着月玲珑匆匆转身,背对着圣殿,方才感觉好了一些,急急开口问道:“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月玲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显然她并未看到方才禹云岚所见的一切,答道:“当年艾达佩拉击败魔神后,为了防止其复活,用天地神剑将它的身躯分割成头、躯干和四肢共六部分,分别掩埋在世间各个最神秘险恶之地,这天音阁阁主的圣殿中封印的,是除了最可怕的头部之外,第二强大的躯干部分。”
禹云岚心中一震,只觉一股从后心直窜脑门,喃喃道:“那树海中那座魔塔,莫非便是……”
“莫非你以为剑神殿下真的只是为了你才去修罗塔的?”月玲珑扶他在台阶上坐下来,缓缓道:“阿修罗树海,在千百年前便是这世间最凶恶之地,艾达佩拉和精灵帝国强者也费了许多周折,才能够深处其中,并建立起一座恢宏的宝塔来镇压魔神头颅,可随着精灵帝国崩坏,这座被世人遗忘的宝塔失去了帝国的庇护,魔神的力量一步步腐蚀了塔内留守的强者,并最终将这座宝塔变成了修罗塔,若非是后来草原上出了战神禹云睿这样天纵奇才的人物,恐怕圣阁早就介入到与魔塔的斗争中了。”
见禹云岚的脸色有些苍白,月玲珑吁了口气,望着远方的蓝天白云,道:“剑神殿下临去之前,跟我说了四个字:这便是命。当时我还不太明白,可现在我明白了,神圣大领主主宰天下事,殿下选择舍身入塔,这是他的命,而不管是为救他也好、救草原树海生灵也好、或者单纯为了击败一个从来不曾真正被击败过的敌人也好,重新封印修罗塔,那便是你的命——还有那些参与到这场斗争中,付出鲜血和性命的生灵,那便是他们的命。”
“禹云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一丝责怪圣阁出手太晚,可你必须知道,若有一种力量已经强大到足够毁灭这个世界,那么能够与之对抗的,必是这世界之力,而非圣阁只手便可做到,这种灾难与磨炼,也并非只有草原和树海在承受,这千百年来,无论是圣阁为了封印这副躯干所耗费的心血,还是那些我们尚不知在何处的四肢残骨,纵然它们不会如修罗塔一般有自我意识去壮大自身,可所有生长在它们周围的生灵,也必然在付出着不为人知的代价。”
“我们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禹云岚努力站起身,不再理会月玲珑,独自蹒跚着往台阶下走去,月玲珑蹙眉回头望了一眼顶端的圣殿,却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随他缓缓走回广场上,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能感觉到,你很虚弱。”
“没什么……”禹云岚努力摇摇头,将那魔神的虚影甩出脑海去,他知道自己今天拒绝了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也知道,若是上前一步接受了那股力量,那么自己或许就不再是禹云岚了,因为即便是战神禹云睿花费了千年时间所创的神级功法修罗咒,也断然不可能去吞噬一具魔神残躯的力量——他只怕月玲珑起疑追问,便岔开话题道:“你方才说了很多,那么既然圣阁是一个以抵御异域力量、守护兆域为己任的组织,为何又与世人结下如此多的仇怨?”
“要想在数百年、上千年的时间长河中,一直站在世界的最顶端,谈何容易?且不说世间异宝问世,圣阁出则必取,惹怒了多少人物,而且为了达到这一点,曾经的神圣大领主也的确做过许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五百年前曾有一句话,叫做‘天下经典,归于天音阁’,便是当年大领主们巧取豪夺,将天下武功、术法秘籍掠来十之八九,而这个过程中,自然是血流成河、伤人无算。”
“听说那一次,阁主震怒,六大领主一夜之间尽数暴毙,天音阁各部势力遭遇了一次堪比创派时的整顿和清洗,但血仇已然结下,不可化解——而即便是整顿之后,圣阁中也总会有譬如此次千机一般的人为了一己私利为祸世间,更有许多外门弟子或者压根儿跟圣阁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人打着我们的名号招摇撞骗,时间久了,我们的名声在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眼中,自然就与五圣教那种败类相差无几,就连他们自相内斗之后再随口嫁祸给天音阁,也不是少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