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真是如此信任洛军师,又怎会来到此地与我相见?在下坦诚相约,殿下却何苦自欺?”方子清玩味地一笑,戏谑道:“我来猜猜,洛军师得知书信一事后,必是力劝殿下不要轻信任何言语,更不可来此与我见面的吧?”
郭然沉默了一下,道:“我想面对大都督这样的敌人,任谁家军师都会这般劝诫的吧?洛军师不过尽其臣子本分罢了,我有何可疑?”
“他若心中无鬼,此刻便当站在殿下身边当面与我分说,殿下总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在一位天阶法师布下的大阵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吧?”方子清说着取下席上茶壶,铺开一张阵图,正是先前他亲自绘制的吴越军布阵图,他以扇柄点了点图上圈起来的阵眼,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句句都事关殿下生死,还请殿下心中勿疑,坦诚作答,否则就是我有心相救,怕也无能为力了。”
郭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就听他问道:“殿下其实信不过洛睿,所以布下此阵时,主阵的人其实并非洛睿,而是殿下自己,并且你们此次带来的五千辅军,大多也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安置在了这阵眼附近,名义上,是用来护卫殿下周全,对不对?”
郭然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他,脱口答道:“你们修罗军才不过抵达草原几日,我军中日夜戒备盘查,断不至于这短短几天便混入了你们的细作,大都督怎么却句句都说得跟亲眼所见一般真切?”
“殿下想必有所不知,这‘武祖屠龙阵’虽说威力巨大、名声浩**,其实却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阵法,所以除了当年宇文方用之屠灭北陆守护巨龙那一役外,历史上极少有人再采用此阵,只因此阵法那威力无穷的魔法攻击,大多都是靠献祭士兵的血肉和生命来获得的,而它那指哪儿打哪儿的精准度,更是要献祭三军统帅,只留其一丝残识为主阵者所用,借以获得别的阵法难以望其项背的精确。”
“当年宇文方为了剿灭北陆圣龙,生生献祭了一万勇士,其中包括军中副帅、追随他十几年年的族弟宇文广,只不过那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且剿灭一头万古圣龙付出这点儿代价在世人眼中也是稀松平常,这件事便被轻描淡写地遮掩了过去——而如今吴越国主给了殿下一万精兵、足以招揽数万匪军的钱财,再加上一个多年卧底在鹰翔城的洛睿,这般支持力度即便是寻常国家的世子也不过如此,想来再不会有多少贵重的布阵魔晶,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凭你们手上的那点儿物资,难道随随便便摆个阵势,就能轻而易举地让我数千修罗军、四位天阶强者灰飞烟灭?这阵所需要的庞大能量,究竟是从何而来?”
“决战之时,殿下一旦站上祭台,启动法阵,你与阵眼之中的数千辅军便会在一瞬间血肉无存,而外面的人却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届时洛睿便可假借殿下之名控制法阵、号令三军,所以我军虽注定失败,却也不会是败在殿下你的手里,而是败在洛睿的手里。”
这一席话,直把郭然说得冷汗涔涔,连手里的茶杯也啪地一声捏开了缝,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怒骂道:“这狗奴才!忘了我郭家多少年精心栽培扶持,如今翅膀硬了,竟就倒向宗家去了!”
“殿下又错了,洛睿这样的天才若是真心想助宗家,你觉得宗一平还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家府上吗?说到底星野原这块无主肥美之地,既然可以姓宗、可以姓郭,或者是可以姓禹云,那又为何不能姓洛呢?”
郭然陡然一惊,站起身将裂开的茶杯一摔,气道:“此人竟敢谋害我性命,我不知便罢,既然得大都督点醒了,我这就回去灭了他!”
方子清却伸出羽扇一按,劝道:“殿下稍安勿躁,如今你整个军中阵势皆是他一人布置,若他提前启动阵法,即便不献祭任何人,可要在万军中取殿下和那边那位刘将军的性命,恐怕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郭然顿时泄了气,重新坐下来,愁眉苦脸地问道:“那我岂不是横竖都已被他牢牢吃死了?”
“我既传书请殿下来,那自有办法应对,只是在此之前,我想与殿下做个交易——若我将这数万修罗军献于殿下,助你做了这草原之主,不知殿下日后,可否保我做那一人之下之人?”
“大都督的意思,是要转投到我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