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轩想了许久,也不知剑神殿到底是如何在幕后推手,见叶修罗只是品茗不言,只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赔笑道:“您瞧瞧,都是我糊涂了,那——昨日大先生才跟我们说宗家即将失势,今日就已应验,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还望大先生能够不计前嫌,行个方便,让我们日后也能在这草原上混口饭吃。”
“段先生大可放心,我们剑神殿即便是在最根深蒂固的岳州,也从未为难过自己的盟友,如今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星野原上,多的是需要你们本地商户指点合作的地方,再说我师弟禹云岚要的是这草原,未来你们也算是他的子民,他护佑你们还来不及,又岂会刁难?”
叶修罗哈哈一笑,又忽然压低声道:“我还有一言,只说于先生一人听:当初岳州战事初停时,梦露公主在通裕城主持了一场筹集灾后重建的大会,出力多者可以升任岳州牧,虽说那大会背后其实是她为拉拢师弟做的一场秀,但确实也筹集到了许多物资,大大加快了岳州重建的速度——如今星野原便跟当时一样,战事已了,百废待兴,而聚勇堂失势之后,鹰翔城中本地商会还少一个领头人,我剑神殿六部之中更是还有许多空缺,段先生是聪明人,想必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段轩闻言一怔,旋即大喜拜道:“多谢大先生指点,小人这就回去准备!”
说罢,匆匆下楼而去,不料正碰见一行人正上楼来,那为首一人虽刻意用斗篷掩住了面貌,可无论是身形还是气势,段轩都一下子认了出来,这人竟然是宗家大长老宗文!
二人素来相识,擦身而过时都是微微一顿,不过宗文既然不愿人认出来,段轩也不会主动叫破,只是站在他下首默默处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宗文略作沉吟,便上到阁楼,取下斗篷,缓缓道:“大先生先是诱捕公叔越、引宗越武杀人灭口,使其二人翻脸,然后趁他和莫雄出师北营驻守,暗中联络拉拢城中乡绅土豪,等他一回来尚未站稳脚跟,便策划出许昭之死孤立莫雄、再让公叔越带着无数犯罪证据现身在我身前,一举将宗越武逼上绝路——做事如此步步紧逼、环环相扣,实在是叫人佩服,想必现在城中商会,大多已经倒向你们这边了吧?”
“商人逐利,他们并非倒向剑神殿,只是偏向于能让他们更好地生存下去那一方罢了。”叶修罗邀他入座,命人换上新的茶具,亲手为他斟上热茶,道:“宗大长老处事公道,大义灭亲,实是令晚辈少了许多麻烦,更是令鹰翔城内少流了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此次宗家虽没有一兵一卒追随师弟出征杀匪,但大长老这一功,我们剑神殿却一定是要记下的。”
宗文有些尴尬,长叹道:“我若与那小畜生和莫雄沆瀣一气,也不过就是能苟延残喘几日而已,莫说大先生一身神功无人能敌,翻手之间便可覆灭我宗家,就算你不出手,等你们大军一到,我们这点儿实力还不是顷刻就要土崩瓦解?”
叶修罗却摇摇头道:“大长老误会了,我并不是说我或者我师弟拿不下宗家,而是宗家经营鹰翔城二十年,即便宗越武有过,但前任城主宗一平对草原仍是有功,人们常说这星野原各方面要比中原诸侯落后十年,可若没有宗家一代人的努力经营,就我来草原后看到的其他部落,包括原来的禹云家族,没有一个人可以比你们、比宗一平城主做得更好,若换了他们做这二十年鹰翔城主,或许这儿得落后外面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早就被人给打进来了,如今不论人们是否愿意承认,这草原上随处都能看到宗家的影子,你们这一支部落,实在不该因为出了一个逆子就被否定、被消灭——前辈今日这番作为,无疑是给了你我双方一个台阶下来,不瞒你说,我还惦念着你们能继续把草原大会主持好呢。”
宗文愕然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不过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忽地郑重抱拳,深深一拜,谢道:“尝闻大先生剑法绝世、杀伐狠厉,是个人见人怕的杀神,今日一见,方知先生亦是智慧过人、深谋远虑,宗文在此替宗家上下谢过大先生高义!只是老朽还有一个请求,若大先生能够准允……”
叶修罗未等他说完,便伸手将他扶起,道:“我知道宗越武有个半岁的女儿,是你们宗家直系血脉剩下的最后一点骨血,如今宗越武固然罪不可恕,但这个孩子却是无辜的,你只管好好将她抚养长大——对了,正巧我儿子今年也才刚满一岁,若大长老不嫌弃,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能结个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