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并未否认与天都府接头一事,看来苏菲那边也的确是做着一石二鸟的打算——先破坏了苏澄与天都府的联络,再趁无命不备要了他的性命——苏还锦问道:“二长老,我有一事不明,请您指教:这两位公子小姐虽然互不相容,可都是长老会选拔出来竞争下一任家主的,此次家主亲自出了考题让他们结伴南下夺取无双剑,谁又知道其中不曾存着令他们互相残杀的意思?倘若真是斗了个同归于尽,岂非又没了继承人、令长老会失势,从而正中家主下怀?”
苏洵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禹云岚羽翼已丰,等闲根本近不得身,更遑论杀他夺剑了,以往我们还有些小觑中原人物,可这些日子见得多了,倒越发觉得这像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还锦,你素来聪敏,依你的意思,又当如何是好?”
苏还锦看了看左右,略有些迟疑,二长老便挥挥手遣退侍者,道:“好了,此处没有旁人,有话不妨直说。”
“二长老,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想过,就算辅助起一个苏澄或是苏菲来与家主分庭抗礼,最后不管是谁获胜,这对您和您的子孙又有多大好处?无论是家主还是苏菲胜了,就算您是长老,只因今日站在了苏澄一边,也断然不会再受到半点儿重用——而即便是苏澄胜了,他对您又会有几分感激和器重?今日他路遇一个诸葛家的少主就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不就是想让天下英杰觉得他是个值得投奔的人吗?您年纪大了,在一日,对您的子孙还能庇护一日,可若您也不在了,他手底下能人异士一多,哪还有您这一支族人的一席之地呢?”
“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洵眉头一蹙,骂了一声,却并未提高音调,只道:“我念在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今日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就只当没有听过,若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从前您不曾想,是因为自打师父出事之后,苏家大小事务都被家主和大长老牢牢掌控在手里,旁人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无从做起,但如今出了无双城,就有个天大的机会摆在眼前——那熠王禹云岚早已向月将军离月芜寂保证五年之内铲平苏家,以报先少主苏牧欺妻之仇,且不说今日的禹云岚就已经足够令人畏惧,五年之后,就凭无双城中的实力,谁能保证不被他一战而下?即便他自己不行,他身后还有那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月将军,此人若是跑到城里发起了疯,我苏家上下还有几人可以保住性命?——此次南行,您是身份、修为都最高的人,若您出面向熠王投诚,日后助他北上入主无双城,他总不能放着中原熠王廷不顾长驻城中,而您只要得他帮助拿下了苏家家主之位,非但族人可保全大半,那领土还不是由我们苏家实际掌权?”
苏洵喉头一动,明显有些心动地咽了一口唾沫,面上却仍摆摆手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倘若被公子听了去,便是通敌叛国之罪,任谁也保不了你,甚至就连苏牧之死也得重新翻出来让你担责,今后不可再言!”
“我父母往日多受您家人照顾,还锦自幼承恩,这话我自然只对您一人说,断然不会去跟四长老说的。”苏还锦也不离开,接着道:“我的武功远在您那些属下之上,今夜之行即便是有心算无心也异常凶险,您若要去大可带我同行,起码在你与四长老交手时,我帮你拖住无命绝无问题!”
她刻意只说了是苏洵的家人照顾,苏洵自己并无什么印象,只当是真有其事,可一想到四长老苏梅若是在自己之前投了禹云岚,那方才苏还锦所说的一切好处,恐怕便都轮不上他自己了——一念及此,心中杀意更胜了积分,点点头道:“你这几日跟苏菲那边走得颇近,我还当你慢慢偏了心意,如今看来,总算不枉我们费尽心机把你安插进红衣卫队里,只是无命那小子的功夫实在邪门得紧,连我也有些看不透,你真有把握能够牵制住他?”
苏还锦垂首应道:“二长老您忘了,他武艺虽强,却到底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山野小男孩儿,怎会真的跟我动手?”
“哈,说得也是,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同往吧,事成之后,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武林大会之前的这一夜,注定是狂欢之夜,也注定是杀戮之夜,矛盾远远不只在于无双城内部,任何人都乐意见到明日其可以少一些对手、多一些盟友——禹云岚在南下的红衣卫中挑了四名精锐武士、会合四长老苏梅与他的三十几个手下一齐偷偷摸出城来,到了城东十里亭下埋伏起来,恰逢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行凶的绝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