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春风湖。
一艘乌篷孤舟静立于湖心。
在舟头之上一位瞎眼老翁手握一杆用竹子做的且早已被盘出包浆的鱼竿。
倘若此时有雪。
端的是能映衬那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应景诗句。
兀地。
那岸边似有人影现。
旋即,
就瞧见那道人影如清风落叶般缓缓而来,最终,落在舟头,不惊起湖中半点波纹。
人影枯瘦,但贵气十足。
那双眼睛,总给人一种极度不适的阴翳感。
此人不言语。
那舟头老翁便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直到片刻后,
那老翁朝着鱼线的位置微微侧耳。
果不其然,
那沉入湖底的鱼线处的水面出现了点点涟漪。
时机成熟。
猛地一拉。
哗啦啦~~~
一条拼命摆尾摇头的大红鲤就随着鱼线的拔高破水而出。
湖面终究不再平静。
立在一旁的宋孤独开口了。
“老周,这都几十年的光景过去了,你呀,什么都变了,但就唯独这点爱好没变。”
老翁提溜着手里的鱼,微微感慨道:“你不也一样?这么些年,什么都变了,但唯独还沉浸在权谋之争里面?”
“哈哈哈,老周,我何尝不想像你一样闲云野鹤,不问世间风云?但一路走来奈何牵绊太多,久而久之,心也就再无法静下来了。”
说着,
宋孤独微微叹息:“唉……不过啊,我也快到不得不闲云野鹤的时候喽,不出意外再有十年光景,我也就油尽灯枯了。”
老翁微微沉默,随后道:“你当年孤注一掷冲击那王玄大境,在失败后留下的祸根当真没有一丝解救的余地?”
“若有,我便不会请你来坐镇了,况且,我能留下个魂玄中境的浅薄实力,已然是老天待我不薄,哪里还敢妄图求其他?”
“……”
老翁再次沉默。
突然,
他眉眼一凝,目光朝远处看去。
随后一撒手,那刚被钓上来的锦鲤便就“嗖”地一下钻入湖底不见了。
“看来这太荒城确实沉寂的太久了。”
“有些不开眼的东西,竟敢把主意打到晨曦身上,看来是时候敲打敲打了,也好让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掂量掂量,我们是老了,但不是死了!!!”
话毕。
老翁脚下一点,整个人如纵云而上的仙人,一副踏空而行的架势。
然而,
他却低头看了眼宋孤独,眼眸有些意味深长:“你啊你,还真敢舍得一身剐,竟让晨曦做这引蛇出洞的引子,就不怕出了岔了?”
“出不了。”
“为什么?”
“因为,你在。”
“……”
老翁微微沉吟,旋即捋胡须大笑而出,几个闪烁竟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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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跟在苏让身后的少年,此时仿佛魔怔了一般。
竟不跟了,
而是整个人杵在那,歪着头怔怔地看向旁边巷口处烧纸的老婆子。
仿佛那在常人眼里颇为晦气的举动,对他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似的。
然而,
发白的面色、
惊恐的眼睛、
颤抖的四肢,
在向外界展示着他此刻内心之中的深深恐惧。
但,
下一刻。
少年的身体竟自己朝那小巷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面上的惊惧飞快退散,取之而来的是期盼,仿佛小巷中的有他日夜思念的人。
但若有人凑的近些,定会震惊。
因为“指引”着少年行动竟是一缕淡漠细长的青烟。
而那青烟的来处赫然便是那老妪燃烧黄纸的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