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以粗人为主的西晋城今日来了两个长衫束发的读书人。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身边跟着个举止得体的青年。
老者佝偻着后背,撑着拐杖,步履阑珊。年轻人背着个大竹箱,箱子上横放着个破布包裹的长条状东西。他一手搀扶着老人,一手攥着一本书。
拦住个过路人,老人尽量抬起头,声音沙哑的问道:“请问,西晋王府的路怎么走?”
那人一听笑了,说道:“二位头一次来西晋城吧?连西晋王府的路都不知道?诺,顺着主街走到头,正对的就是了。”
说着,为老人指了个方向。
老者作揖谢过了路人,在年轻人的搀扶下向着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西晋王府上,今日客多。
前院的大堂中,陈朔端坐上首。蓝野侯王靳点头哈腰的立在一旁,堂下跪着一人,正是蓝野侯的小儿子,王越。
陈朔喝了口茶,吐掉了茶叶,不急不缓的说道:“王公子好气魄,欺负到我儿子头上来了。”
不等王越开口,王靳先跪在地上,说道:“王爷,是下官教子无方,惊扰了世子殿下,王爷要打要骂下官绝无怨言,只求王爷饶小儿性命,下官感激不尽!”
“惊扰?”
陈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蓝野侯父子俩一激灵。
陈朔指着王靳喝道:“你管这叫惊扰?若不是长青养了只鹰隼,赶来传信,是不是要被你好儿子打死啊?堂堂世子,你儿子不认识也就罢了,你家养的狗也不认识吗?怎么在西晋城混的?若是青儿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吗?你整个侯府陪葬够不够?!”
父子俩吓得寒蝉若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越年纪尚小,更是经不住吓,不知不觉间裤腿已经湿润。
“老头子又在发什么疯啊?”
门外传来了年轻人爽朗的声音。
随后就见陈长青大步跨过门槛。看见跪在地上的父子俩,嘲讽道:“呦,这不是在西晋城横着走的王大公子哥吗?怎么,小的不行,叫来老的撑腰了?”
王越吓得头埋在地上,不敢吱声,蓝野侯抬头看向陈长青,赔笑道:“世子殿下说笑了。”
陈长青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陈朔旁边,往椅子上一坐,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对陈朔说道:“不是叫你把王越请过来就行了吗?你怎么连他老子一起请过来了?不怕惹急了咬人啊?”
方才还威严的陈朔立马变了脸色,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摸着脑门嘿嘿笑道:“这不是寻思叫他爹过来更有诚意么,想着替你出口气。”
陈长青将咬了一半的果子丢进框里,对陈朔竖起了大拇指,道:“做的很好,下次不要做了。”
陈朔挠了挠头,脸上乐开了花,说道:“好,下次准听你的,一点多余的也不做。”
心里却是暗道,我去请他儿子,他这个当老子的敢不来?
蓝野侯算是看出了这件事谁说了算,转而看向陈长青,哀求道:“世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饶我儿子一命,往后做牛做马,我蓝野侯府绝无二话,晋王府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跟晋王府关系更进一步?老头打的好算盘。
陈长青心里冷笑,嘴上却说道:“此事本就没什么的,还是本世子多管闲事才导致的误会么,说来应该还该我赔礼道歉才是,只是贵公子叫人对我动手,那就是他的不对了。再者王伯伯这动不动要我饶他性命就有些言重了,我晋王府也不是草菅人命的凶恶之地,哪来饶命一说,况且谁告诉你我要王公子性命了?”
蓝野侯也是聪明人,一下就听出了陈长青的言外之意,拱手说道:“世子殿下大人大量,往后犬子为殿下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说完,看了眼没一点动静的傻儿子,抽头来了一巴掌。
王越这才反应过来,邦邦磕头道:“殿下要我做啥我就做啥。”
陈长青赶紧上前,扶起蓝野侯父子俩,拍了拍王靳身上的土,笑道:“王伯伯何须如此,折煞小子了不是,眼下还真有件小差事要交给贵公子。”
王靳拱手道:“殿下但说无妨。”
陈长青又为这位王伯伯搬来了椅子,等王靳坐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过些日子,我就要去武当山了,正好缺个随从,我看贵公子就不错,很适合吃这碗饭。”
闻言,王越愣住了,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什么随从?这摆明了是想要他当仆人啊。
谁知王靳想也不想,直接点头答应下来:“能跟着世子殿下,是小儿的福分!”
王越急了,拉了拉蓝野侯的衣袖,小声道:“爹……”
抬头却看到了蓝野侯阴沉的脸,赶紧缩回手,再不敢说半句话。
离开西晋王府的时候,王越仍是不理解父亲的安排,难道真要他去给世子殿下当仆人?
快步走到父亲前面,问道:“爹,真要我给世子当随从啊?”
王靳瞪了他的傻儿子一眼,反问道:“不然?”
年仅十四的王越要步子跨的很大才能追上父亲的步伐,边走边说道:“那我岂不是以后得干些下人才干的活?”
蓝野侯都懒得搭理他这个傻儿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个蠢货,这次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想怎样?要不回去跟世子说一声,你不用跟他去武当山了,让他给你一刀剁了了事?”
王越一听立马怂了,说道:“那还是当随从更容易接受一点。”
王靳负手走在前面,他之所以果断答应下来,其实也是有盘算的,他这个小儿子已经惯坏了,他是管不了了。那世子殿下毕竟在军中呆过三年,让王越跟着他,说不准也能磨一磨王越的性子。若是王越表现好一点,能跟世子关系处好,那更是一举两得,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两人谈话间,迎面走来一老一少,老人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年轻的搀扶着老人。
两人停下脚步,老人看向王靳,问道:“敢问,晋王府是在这儿吗?”
王靳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前面就是了。”
老人拱手拜谢,而后掠过父子二人,向前走去。
王靳浑不在意,快步离开。
晋王府大堂内,陈朔给好儿子捏着肩,他对儿子的做法很满意,他的本意也是不想动那蓝野侯小公子的,毕竟他爹再怎么说也是个侯爷,而且是西晋土地上册封的唯一一个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