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流逝,由于艾布雷菲尔的地形太过险要,罗德尔军除了干瞪眼之外也没办法。
在玛莲妮亚的气息被察觉之后,他们甚至放弃了围攻索尔城,然后步步推进的想法。
这时候再进攻等于自寻死路,只要玛莲妮亚带着精兵从仪典镇出来,就能断绝后路,到时候一个也别想下山,统统得死在雪原上。
不仅如此,他们连架起投石机往圣树扔火球都不敢,生怕逼得玛莲妮亚出来拼命。
不进攻也不后退,就占据仪典镇这个制高点与艾布雷菲尔对峙,偏偏后者虽固若金汤,却也是个大牢笼,传送门只能送出少量兵力,玛莲妮亚也没有领兵作战的能力,谁也不愿意去冒险。
战事便如此僵持住了,两军隔着海峡大眼瞪小眼,除了那凝重的气氛,与平时没多大区别。
“还不走吗?”唐恩又一次在阳台眺望,山崖上那些讨厌的旗帜和身影仍在,配合着黄金树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海峡对面根本没有反应,偏偏唐恩也出不去,只能在艾布雷菲尔隔海相望。
我还说趁此机会休息一下的,结果比平时还要累。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从昨晚到今早,前半夜写小说,后半夜写论文,这简直是学渣地狱,哦,还被重新铭刻了加强版的魔纹,肉体上也经历了痛苦。
痛苦没什么,但你说我一个拿刀砍人的刽子手,怎么就成了做题家呢?
唐恩仰起头,感觉天空都是昏暗的,更打定主意,即便没有玛莲妮亚和梅琳娜的事也得快点离开艾布雷菲尔。
他太了解瑟濂了,如果不在旅途中颠沛流离,能让自己做一百年的题。
重新定下心神,通过计算罗德尔军的补给,唐恩也确定了一件事:罗德尔的政治平衡正被打破。
“是葛孚雷归来,还是蒙葛特开窍了,知道猪队友比强劲的敌人更可恶,顾虑着撕破脸的损失,往往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贵族的存身之本在于作为王的触手,有序统治整个交界地,当政令不出罗德尔,他们的价值已经大大削弱,剩下的唯有赐福王的顾虑。
毕竟盘根错节,要将之连根拔起的话代价太大,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蒙葛特选择忍耐,可一旦强者举起屠刀,什么传承、优雅和荣誉全部毫无价值。
“如果是蒙葛特还好一点,这个人太追求完美,一定会想方设法降低损失,而贵族让出一些权力,还能在背后恶心他,可如果是葛孚雷——”
唐恩往西看去,已经能看到血流成河的罗德尔,那位初始之王非杀得人头滚滚不可,但他最担心的也正是葛孚雷。
“时间,我还需要时间,然而葛孚雷最擅长用力量粉碎一切阴谋,当他重归王座,便到了新的阶段。”
这将是交界地的大分裂,比破碎战争还要猛烈的滔天巨浪,一边是黄金树,一边是卡利亚,所有的势力必须选边站队,而看看地图就知道。
卡利亚和圣树包夹罗德尔,罗德尔和宁姆格福包夹卡利亚,卡利亚又和盖利德包夹宁姆格福,局势混乱的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你又在想那些麻烦事了?”
瑟濂靠在门上,她穿了件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贵族少女长裙,白色的长裙点缀着黄金与珍珠,V字领露出精致的锁骨与浑圆的高耸。
“没办法,我的理想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而越往后就越难,可是要负担千万人的生死。”唐恩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忽的眼前一亮,衷心赞叹:“老师,您这身衣服很漂亮。”
“那长袍穿了好几个月了,正好你来了,就换一换。”瑟濂拨起长发,并不在意的问道:“当真要离开艾布雷菲尔?出去以后可是很麻烦的哦。”
她已经习惯了圣树安稳的生活,每天看看书、搞搞研究本就惬意,再加上唐恩来了有人使唤,简直是神仙生活,于是本不在意未来的瑟濂也有些不舍。
“不得不走,即便葛孚雷不来找我,呆在这里也只是等着死亡。”唐恩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已经够强了。”
“嗯,但我看不得世界凋零,英雄迟暮,也不想让一个救世主来改变我的命运。”
他望向四周,仿佛看到这座美丽的城市长满藤蔓,熙熙攘攘的人群化为行尸走肉,然后一个褪色者到来,终结一切。
当然了,他和玛莲妮亚在一起,想不到多猛的阿褪能将两者一起击败,那不死个千八百次,都对不起两人的混合双打。
瑟濂并不知道未来有多么绝望,但稍稍分析,便轻轻点头:“也对,法环破碎之后,交界地确实看不到什么未来,还是继续前进好。”
“那您要放弃这惬意生活,和我一起来吗?”
“我对艾尔登法环和救世主之类的不感兴趣,但既然是你的想法,即便是深渊,我也会前去。”瑟濂的语气很淡,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觉悟。
唐恩并没有太多的感动,只是轻轻笑了:“您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会成长,这些年为师也看了许多书,恶补了非常多的知识。”瑟濂白了男人一眼,最讨厌被当做蠢材,“无论是哲学,还是无聊的爱情小说,甚至贵族夫人的卧室秘笈,我全都找出来看过。”
贵族夫人的卧室秘笈?请务必让在下鉴赏一下。
唐恩动了动嘴唇,可一想要被瑟濂给耻笑,便又闭上,最后看了眼山崖那边,头也不回的走近屋内。
“做晚饭吧,咱们明天就突围,去找梅琳娜她们。”
白昼褪去,辉石灯散发光亮,唐恩在厨房做着自己也搞不懂的料理,反正全凭感觉做饭。
瑟濂在收拾整洁的桌上研究双源辉石嵌入理论,准备给唐恩来个一步到位。
毕竟唐恩的敌人太强,魔纹已经不够看了,在得到亚兹勒源辉石之后又有了新的想法,准备更进一步,把魔法推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区区几天,唐恩除了做题过于痛苦,基本上习惯了这种忙碌而闲适的生活,他给炉灶加了把柴火,听着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看向又把桌子堆满书籍的瑟濂。
魔女有些烦躁,拿出一本书看几页就扔开,接着去看下一本。
“老师的兴致不怎么高啊。”
他看出了异状,想想也是,瑟濂为了自己的事情,放弃了她最喜欢的生活节奏,一旦出了艾布雷菲尔,想要回到这种安安稳稳的生活几乎不可能,甚至有失去生命的危险。
起源魔法师很难杀,但面对双指、葛孚雷、黑剑甚至艾尔登之兽,死亡的概率非常高。
唐恩想来想去,自己能做到的唯有夺回胜利。
“如果有机会的话,在星空造一艘大船什么的,让老师研究个够。”
他畅想着未来,谁也不知道交界地之外是什么模样,菈妮的星间旅行又怎么实现,但去往星辰总不可能用双腿行走吧,可是以交界地的科技水平,搓出一艘星空战舰来是不是太难了一点?
唐恩想着想着就入迷了,打定主意要问问菈妮,但多半后者也不知道,毕竟踏破交界地去往星空就已经是个难以想象的伟业。
糟糕,又想多了。
闻到浓重糊味,唐恩终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心说自己这一招也是种本事,便平静地将锅端起,把里面粘稠的不明物质倒进盘子中。
“老师,快收拾一下,吃晚饭了。”
“哦。”瑟濂点点头,结果还是在轻轻翻书。
喂,你嘴上答应,倒是动一下啊。
唐恩都懒得吐槽,直接走去把书给抢了过来。
“你干嘛啊!”正看的入迷的瑟濂很不爽。
“吃饭。”唐恩也不废话,放下盘子,将书给合上,又看封面写着:《如何俘获男性——艾拉妮伯爵夫人的自述》。
他翻了两页,堪称黄暴,便拿在手里扬了扬,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
“老师,你怎么会看这种无聊的书?”
“知识没有无聊一说,这个伯爵夫人可是罗德尔有名的交际花,从一介平民连续嫁给三位贵族,最终攫取了巨量财富,这种专家的知识非常宝贵。”瑟濂拿着勺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但知识有好坏之分,这种知识有什么可看的,学习当个顶级绿茶吗?
唐恩翻了个白眼,某些地方瑟濂比米莉森和梅琳娜还麻烦,至少后者有羞耻心,有正常的三观,这种书翻几页就会红着脸扔在地上,瑟濂就不一样了,她什么都敢看,什么都敢学。
他将这本书远远扔开,拉开凳子坐下:“话说这本书你从哪来的。”
瑟濂扒拉着饭菜,随口道:“之前我拜托芬蕾去找一些关于情感哲学方面的书籍,她从艾布雷菲尔书库给带出来的,然而这笨蛋全弄些骑士与公主的爱情小说,真是毫无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