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风吹拂在身上,唐恩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惬意,或者说面前的雄城与金色大地看似壮丽,可一想到这都是为了干掉自己,就怎么也欣赏不起来。
提前来观察果真有意义,至少看到了一些不得到的东西。
“果然是拉达冈。”唐恩沉吟着,并没出乎预料,作为穿越者,他早就知道双指手里的牌就那些,只不过因为时间线的不同略有差异。
起码在阿褪的衰颓时代,双指想这么干都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这么多耗材供祂燃烧。
“这份差异理所应当,算是我太早降临的后遗症,不过也足够要命。”
糟糕的预感已经灵验,唐恩揉了揉略有些烧灼感的眼睛,知道这位拉达冈强的可怕,甚至已强到不再是拉达冈了。
本就是神祇,再人为拔高,果然黄金树在手就可以肆无忌惮,神祇以下连与他直面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托蕾忒清脆马蹄声中,唐恩闭上眼仔细回味,仅仅是一眼便知道,拉达冈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对付,而且那种淡漠让他似曾相似。
抹去了所有的人性吗?
他听托丽娜和菈妮说过父亲,虽然古板了一点,但拉达冈也是个有血有肉的英雄,如今他所见到的不再是英雄,仅仅是个被黄金律法驱动的傀儡罢了。
“这是其一,其二在于我没想到双指玩的这么大。”唐恩睁开眼,看向金光朦胧的大地。
这玩意他不知道叫什么,但作用他已经看到了。
被激活的黄金树根须,一般人待不了多久便会被直接抽干,即使是骑士以上的强者,也会受到影响,等于用一招七伤拳废了他聚集起来的人心优势。
没有底线的人最难对付,哦,那玩意根本也算不上人,也没有底线的概念。
唐恩挤出个笑容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抽调的都是精锐力量。
“数量不足,然后要去攻击那座雄城,还要对付里面的怪物。”唐恩捏住下巴,知道现在的罗德尔是怎么回事。
那不就是阿褪所见到的景象,行尸走肉遍布交界地,见到入侵者立刻就会冲上去攻击,充其量多了一招操控,不让这些人那么呆板痴傻。
还是很难办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喜欢与人打交道,至少人会怕,会被超位魔法所震撼,会因拉达冈陨落而崩溃。
现在这算什么?行尸走肉对付钢铁傀儡,偏偏时间不够,我做不出太多来。
唐恩想来想去,觉得拉达冈深不可测,敌方有坚城依托,卡利亚这边就半神占据优势,可想了半天,他反而笑了。
“想这么多干嘛,我又不可能退缩,除非坐船离开交界地,也不甘心烧树,话说这棵树已经在烧了,还能不能点燃啊。”
望着散发金色火焰的黄金树,唐恩干脆斩断了一切杂念,稍稍踢了踢托蕾忒,就这么顺着山坡下来。
马蹄踏在野花中,步履轻快,然后载着唐恩直奔罗德尔,托蕾忒当然没有变成路痴,这属于唐恩的意思,好在小牛马胆子极大,才没有腿软。
也幸好菈妮等人没有跟来,否则见此一幕,一定会把唐恩痛骂一通。
罗德尔在视野中放大,即便墙头无人,这座雄城依旧填满视野,城墙上的浮雕还在静静讲述着丰功伟业,那雄伟的胜利长阶与两侧骑士雕像更是引人惊叹。
唐恩没有作死进城,只是来到了郊外军营前方差不多一里的位置,这里视野开阔很难被埋伏,一有风吹草动他调转马头就能开润。
他在挑衅,他也在等待,如此光明正大近距离接近罗德尔,可比当初的君王联军嚣张多了。
就在唐恩仔细观察那些攻城器械之时,金光一闪,强大的噩兆之子出现在面前。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蒙葛特。”
“我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赐福王的眼神很复杂,在看到唐恩之后,他已经确定了。
这就是格密尔之战的死敌,日荫城的盟友,他还记得在火山被此人算计,也记得在日荫城被此人拯救,所以眼神复杂。
留有几分钦佩,因为他知道此人没有传说中那么凶恶,也是个路见不平的正义之人,甚至没有那么功利,单纯为敌,也没必要将自己救下。
“我一向胆子很大的,格密尔火山知道会有问题我敢去闯,日荫城那群贵族本来对我有用,我也敢杀。”唐恩依旧骑在马上,先笑了笑,随后略有遗憾的摇摇头:“我很伤心,蒙葛特,你失掉了荣誉和正义。”
此话可谓诛心,蒙葛特甚至没有反驳的余地,他是罗德尔摄政王,那些人可都是他的子民。
“你想乱我心?”
“不想,也没必要,无论如何你都会死,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唐恩淡淡说道,没有半点伪装。
蒙葛特是个英雄,也曾获得过他的认同。
丑陋的脸上微微颤动,愤怒与羞耻交替闪过,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蒙葛特是知耻的,他没有资格去辩驳,那份正义感与责任、立场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缠住内心。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或亻许这就是命运吧,必然带有一些悲哀。”
“没想过反抗命运?”
“想过,但死的人太多了,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更不能背叛我的立场和责任。”
唐恩沉默地看向这位赐福王,能理解到他的苦衷,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蒙葛特这一辈子就是在纠结中渡过。
被人遗弃,选择以德报怨;被贵族扯后腿,决定大局为重;现在面临背叛,他也决心去爱。
唐恩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任性,从未像蒙葛特这般活得苦逼。
“命运对你很不公。”
“所以我选择坦然面对,直到解脱的那一刻来临。”蒙葛特笑了,伸出食指指了指唐恩,又点了点自己左胸,“我俩虽为死敌,但好在有个人能理解我。”
“或许这就是相爱相杀吧。”唐恩开了个玩笑,一拉缰绳,托蕾忒调转马头,“那我走了,但很快就会回来。”
“我等你来,只可惜结局不能由你赐予,总少了些荣誉。”蒙葛特点了点头。
谁都知道,现在的赐福王已经不配成为唐恩死敌了,所以他才特地出来一见,否则战端开始,或许连唐恩面都没见到,就被下面的女武神等人群殴致死。
“等等,这次帮我个忙。”
唐恩顿时扭头,看见飞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也不怕有诈,干脆接过,打开一看,原来里面都是些木雕。
“我把能记住的人都雕刻下来了,等离开黄金领域,帮我找个地方埋了吧。”
唐恩一怔,随即明白了对方意思,他希望这些人干净的死去,便将包袱挂在马鞍上。
“好,还有什么事要说,我真走了。”
蒙葛特微微抬起头,脸上神情复杂,像是想到了许多事,有许多话要讲,可最后只是轻轻一叹:“罗德尔的事,谢了。”
无论唐恩之前的谋划是出于什么,却也拯救了不少人。
“放心吧,我早就联系过商队,不会让他们冻着饿着。”
“你的智谋,我很清楚,另外,请小心,其他人没我这般拥有底线。”蒙葛特沉着脸,事实上这句话已经背叛了。
“哈哈哈,多谢情报,驾!”唐恩大笑一声,一踢马肚,向着远方飞驰。
蒙葛特一直站在原地,见鲜衣怒马的骑士随着笑声远去,各种情绪终于确定下来。
那是羡慕,深深地羡慕,这个男人无拘无束,无畏无惧,却又能交界地绝大部分人的期望,是万众瞩目的英雄。
他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回忆数秒,下意识地笑了。
这不就是在下水道挣扎求生时,自己时常梦到的场景吗,正因期待,他才会在最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曾几何时,自己也与一样迎接欢呼,拯救世界的满足感充斥于内心。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蒙葛特转过身,看了眼死寂的王城与灿烂的黄金树。
似乎有了答案,似乎又一头雾水,各种情绪交织,唯有一声叹息。
……
‘赐福王’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