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淑的话瞬间让南过感到脑子里许多东西都理清了,但也有许多东西更加混沌了。
“这怎么可能,人的记忆又不是有形有质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就掏出来塞给别人?”
“好歹我也是个印纹后期术士,涉印通冥还勉强做得到!
而且当时你基本没有多少记忆,根本就不会抗拒我的传导。”
大淑耐心解释着,脸上挂着动人的笑容。
这时候老狗溜到了她的身旁,大概是十分喜欢她的味道,在她身上闻了又闻,然后就开始轮番的舔她的两只脚,大淑的双腿虽然不能行走但知觉还在,她被老狗舔得发痒,便挥手将老狗赶走。
南过在大淑的话语中找到了漏洞,却不急于说破,继续追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毁了我的记忆?”
大淑望着他唯一的右眼,在闪烁着的眸光里竟然寻到了一丝敌意,这让她有些感到无所适从。
“这也好怪我吗?
你的记忆在我们相遇之前就出了问题,再加上强大的巫女原力毫无阻滞的冲击,你的记忆便被彻底驱散了。
每个人的思想与行动全都是参照着头脑中的记忆来完成的,没有相关记忆,你就像个呱呱落地的婴儿一样,连吃饭饮水的概念都无法形成,除了呼吸,你将不具备任何能力。”
听到这里,南过一脸惊叹的拍起了巴掌,“真是不得了啊,不愧是励志要成为大叔的女人,这么丧心病狂的瞎话你居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能讲出来,佩服佩服!”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强啊!
我当初就是怕你有这种反应,才迟迟没能将来龙去脉和你敞开来讲个明白。”
“你管谁叫孩子,谁是你家孩子!”
南过就像一只被惊扰了美梦的山猫,张牙舞爪的对大淑吼道。
大淑也像是耗光了耐性,拍着自己的两腿,板起脸说:“我年纪比你大这么多,把你看成是孩子又怎么了?”
南过盯着大淑一马平川的胸围,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揶揄道:“我看你也大不到哪里去!”
大淑算是被触到了逆鳞,连忙拉扯着罩衣前襟包裹好身体,开口说道:“你这死小孩别不知好歹,老娘灌输给你大半记忆,无异于把你从襁褓幼婴养育到如今这般高高壮壮,你现在知道我不是高如宫阙力大无敌的巨人了,就想造反了是不是?”
南过弹了弹鼻屎,正想再抢白大淑几句时,在铁宫车堡那里忙碌的女人大概是做完了手头的事,向两人这边转过身来。
她用麻布清理着手上的油污,淡淡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安分些,吵得老身头疼。”
南过觉得大淑满口谎话纠缠不清,于是便打算和这女人理论几句,但一开口就又惹了祸。
“大姐!”
南过对女人招呼道。
女人立刻双眼一瞪,扔开麻布,有种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杀人分尸的架势。
南过这才想起女人的实际年龄,连忙假意看向大淑,改口道:“大街,我说的是大街!
大街上讨饭的花子都知道,四体不全的人无法修行奇异术,你既然从小就瘫了双脚,又怎么可能是个印纹术士?”
大淑有些释然的吐了口气,也不再急于向南过辩解什么,她转头对着身边的女人说:“娘,我终于体会到从前您被我顶撞时的无奈了。”
女人有些诧异的笑了笑,对着南过说道:“小畜生,如果由老身这般修为的术士助其开蒙入道,也就不必在乎是否肢体健全了。”
南过回想起这女人给自己放出的那一尊金色化身,回想起自己被接续的断臂,不得不承认她具有那种打破常识的惊天伟力。
“您能不能别总叫我小畜生,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他小声嘟囔道。
“名字?
你以为你自己真的叫南过吗?”
女人阴冷的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我不叫南过又该叫做什么?”
南过瞬间流出了满头大汗,他从未感到过如此恐惧,南过南一浩这个名字是他在天地之间最最鲜明的烙印,如果除去这个符号,他南过究竟又该算是谁,不是南过的南过又能算作是什么。
“你脑子里当真有独属于自己的过去吗?”
女人继续问道,“那你能说出自己的年纪吗?”
南过彻底慌了,他发现真的想不起自己现在的准确年龄,头脑中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开始凌乱,好多个或者模糊或者清晰的场景都显得那般陌生,好多张或是美丽或是平凡的面孔都显得那么诡异。
“你可以忘记儿时玩伴,甚至都可以不记得父母兄弟,但如若你真的还有自己的往昔记忆,总该说得清你来自何方吧!”
女人又问道。
南过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的脑子里像是绷断了一根弦,让他无从思考这女人一句又一句好似直戳命门般的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