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过在夜色笼罩的大山中缓慢前行,他不知该去哪里,通过大淑对他的解释,他现在感觉连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变得漫无目的起来。
他在行进中总是不自主的去摸右手手臂,明知道现在的左手毫无知觉,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仍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茫然中他停下脚步,看着正前方那两棵树有些眼熟,自己刚刚来过这里,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又转了过来。
这也不奇怪,现在早已月上中天,距离最后那次与白黛婆婆碰面已经过了至少三个时辰,夜晚在根本没路的山里行走本就十分吃力,再加上他只有一只眼睛视物,四周树木连绵枝高叶密,就更容易令他迷失方向。
更何况,他为了防止白黛婆婆再度追上来,曾将自己的路线向大山深处转折了三五次,果然不负众望的把自己给走丢了。
南过心中有些烦乱,不管不顾的朝着同一方向继续前行。
他不信邪,自己明明在跟着月亮的方向走,怎么可能迷路,难道就连月亮也学会了骗人不成。
行进中,两旁的树木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稀疏起来,前方的道路也逐渐变得平坦,不再有嶙峋的山岩或是连片的林地。
南过由于疲累而放慢了行速,还不知要走出多久才能离开大山遇到人烟。
他抬起手来,蹭了下额头的汗,却明显感受到了手臂中那些狭长而坚硬的异物。
南过这时想起了大淑的话,她说不久后自己这条手臂就会像她的双腿一样瘫掉,而且还会在三年之内死去,他觉得有些委屈,为什么他连自己是谁都还不清楚,却要变得那么凄惨。
“我次奥!”
南过对着夜空大声呐喊,然后一拳将身旁一棵大树轰碎了半边。
“哪家的杂种大半夜里鬼吼鬼叫!”
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在不远外的秋草丛中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量不高的人影在那里站起身来,一边向南过这里徐步走近,一边提着裤子扣着腰带。
不得不说,南过又被吓了一跳。
自从看到了大淑的真实样貌之后,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可信之人,心中空落落,似乎也就少了那份底气,这让他变得愈发胆小。
来人晃亮火折子,将光亮凑近南过脸庞细细打量,与此同时南过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个尚且年幼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微弱火光映得她面颊粉嫩,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只不过,这样的一位少女又为何会在深夜里出现在这大山深处,细细思量不禁令人心悸。
少女眉眼含笑,神色烂漫,看清了南过之后,又举着火折去看了看被南过打碎小半的那棵大树,摸着新鲜的木屑,一阵摇头晃脑啧啧称奇。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脑子有病!”
南过嘀咕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只管继续走路。
“那独眼的,你给我站住!”
少女收起火折子,语气不善的对南过喊道,“说谁脑子有病?”
南过半步不停,随口应付道:“你听错了,我说你长的喜庆!”
少女紧赶了两步拦在南过面前,以极快的手法将腰间长刀拔出皮鞘架在南过脖子上。
那是一把古怪的刀,刀身竟然能在月色之下发出皎皎荧光,挥舞中光影摇曳如梦似幻,稍不留神就会被那片片荧光晃花了眼。
“乖乖把身上值钱的都拿出来。”
少女翘着鼻子满眼得意。
“别闹!”
南过翻手捉住刀背,稍加用力便将长刀抽离开少女掌握,远远扔进了枯草丛里。
少女抓了抓空空如也的手心,无比吃惊的看着南过的脸,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中的刀就被远远扔开了。
她皱起眉梢鼓着腮帮,伸手指着南过,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你先不许走,你等着!”
然后她一溜小跑去找自己的长刀,好在那是把能够放出荧光的怪刀,在夜里反而更加醒目,即使被扔得再远也能轻松找寻得到。
南过摇着头继续朝前走去,他可不打算继续和那古里古怪的少女纠缠。
只不过他才走出三五步,前方道路上出现了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
那个身影杀机浓郁,一双凶蛮的眼睛映着月光,冷冰冰注视着南过,迫使南过不由得再次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少女已经拿着长刀跑了回来,正跃跃欲试的想要和南过从新过手,冷不防看见了阻路的高大身影,立刻板起粉嫩嫩的脸颊呵斥道:“贲槡,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没有半柱香时间不许过来吗!”
被唤作贲槡的高大汉子对少女低下头,表现的毕恭毕敬。
“少当家,您说肠胃不适,我又怎么敢随便过来乱走。
只不过刚刚听到这小子一声鬼喊,我怕有人对您不利,这才不顾您的嘱咐赶了过来!”
南过一边挠头一边看了看少女最初跑过来的那个地方。
“你在看什么?”
少女再次把刀架在南过的脖子上,“刚刚是我没准备好,不然你以为本少爷连把刀都抓不牢靠吗?”
南过也再次迅捷无比的翻手捉住刀背,嗖一下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