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笑了笑,这后生傻的可以,哪个没麻烦的人会带着一身的伤逃进大山里来。
南过就那么迷迷糊糊的入睡,当他再次醒来,睁开唯一的右眼时,已经是次日天明了。
老人依旧守在灶台边,就好像他一直看守着炉火,从未离开过那里一样。
“醒了?”
老人不温不火的问道,“能下地了吗?”
南过穿好破烂的军制靴子站起了身,身体上各大关节的疼痛感依旧强烈,这让他只能把懒腰抻到一半,便只得无奈的缓缓放下两条胳膊,右肩处曾经脱臼的位置肿胀的很,两条腿也是如同捆绑了几十斤铅锭般的沉重。
“你过来!”
老人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南过缓慢的走近灶台,发现老人在锅里煎烤着几贴膏药,老人用长长的筷子敲了敲锅沿,对南过说道:“自己弄,哪里疼就贴在哪里!”
南过拿起一贴膏药,在手上捣了几个来回,觉得也没多烫了,就掀开衣领,贴在右肩上。
也不知老人在膏药中加了什么,药力十分强劲,南过只觉得一阵莫名的舒爽袭遍全身。
老人准备舀些清水刷洗锅台,却察觉到缸里的水快要见底了。
“需要打水吧,我去好了!”
南过抄起水缸边上的木桶就出了门,走出篱笆小院时,他看到那些色彩艳丽的藤刺,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走了六七个来回,终于将缸里装满了溪水。
南过又在院子里找到一把斧头,就近砍了些木柴回来,整齐的码放在小院中。
老人来到院子,摸着那些新鲜的木柴说道:“你还真勤快。”
南过此时正骑在院中一块大石头上打磨着锈蚀严重的斧头,听到老人的话,连忙调侃道:“怕您不给饭吃啊!”
南过磨好了斧子,又干了些力所能及的杂事,老人已经将早饭料理妥当,一老一少就并排坐在门槛上,津津有味的吃起了清粥小菜。
“拟大爷!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深山里啊。”
南过从裤子里掏出膏药,重新贴在腰上,漫不经心的对老人问道。
老人吸溜一口喝光碗底的米粥,又在脚边的陶碗里捻起一小撮腌菜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嚼得喷香。
南过拿着他的空碗,去灶台上帮他又添了一碗米粥,回来后稳稳放进他的手里。
老人抬起沾着腌菜汁的手指,指了指院子里朝阴的那一侧说:“看到那两丛青紫色的蒿草了吗,我在这大山里守着的就是它们。”
南过看着那边的两丛蕨草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老人目盲,便开口道:“看到了!
您不会是用那两堆东西腌的咸菜吧!”
老人一脸对他爱答不理的神态,耸拉着嘴角说道:“那叫连城蕨,用它腌菜?
亏你想得出来,就是再有钱的财主也不敢用它来当下嘴的菜食。”
南过来了兴趣,连忙傻笑着追问道:“我又不懂,您给说道说道呗!”
老人放下粥碗,端正了一下坐姿,“世间有修行奇异术的术士你总晓得吧?”
“这我还是知道的。”
南过点着头说,“只是给我灌输知识的人懒得要死,根本没划分出什么条理来,所以我对很多东西的认知很乱很杂。”
老人对这话听得有点糊涂,却也没耐心去细细推敲,抹了下灰白胡须上的米粒和菜汁,继续说道:“奇异术只是东方术法的一个笼统称呼,大致可分为奇术和异术两大门类。
奇术又有言箴、复夺、武体和虔歌四大分支,异术责包括元控与印纹术两种。
这其中,元控是术士中的废物,一旦修行者落入此列,其术法能力再也不得晋升,就算刻苦修行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了。”
老人的语速很快,南过还没理解前一句话,他的后一句话便已经说完了,南过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架势又不忍心打断,便只好像狗熊掰棒子般的听了这句忘了那句,听不懂的也只好得过且过。
“除去被世人戏称为‘术师’的这类元控修行者,其他奇异术都分为前中后期与大成圆满四阶段,印纹术在此之后还有晋升空间这个先暂且不说,就说那普遍共有的四个阶段,每一次能力晋升都伴随着巨大凶险,突破关隘的每一步都需慎之再慎,稍有差池,轻则修行尽毁,再落个肢体残损,重则真元逆冲,术业反噬,当场死了都算好的,否则神识混乱行为癫狂,一念间便会屠尽血脉亲族。”
“既然这么危险,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入坑呢?”
南过抱着饭碗不解问道。
老人顿了顿,并未因南过突然插嘴而感到不快。
“天下修行者不知凡几,明知前途凶险莫测也要投身其中,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为了获得远超常人的无上力量,另一个,是为了获得更加悠长的寿命。”
南过再次从裤子里掏出滑落的膏药贴回腰上,然后他皱着眉头问:“可这些又跟咱们院子里那两捆腌菜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又捏起一块咸菜放进嘴里咯吱吱的嚼着,喝了口米粥之后说道:“连城蕨的种子是提炼皓梓药的几味主料之一,修行者服食那种秘药之后,能够有效降低晋级时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