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过走上来夺过拐杖,将一瓣大蒜塞进老人嘴里,劝解道:“今天过生日还动什么气啊,您那,管的也太宽了,难道他媳妇生气使性子时说的话,你也让他全都照办吗!”
老人吃着大蒜细细思量,觉得南过说在理,是自己把话讲得太死,憨子要是知道变通他也就不是憨子了。
南过又转头对着憨子语重心长说道:“不过要是你媳妇一本正经嘱咐你什么的话,你可一定要听,就比方说,她让你出了大山之后不许跟别人提起我来,你就一个字也不能提。”
门口的老人和屋里的妇人闻言皆是一愣,这话从南过嘴里说出来显得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为什么?”
憨子不解的问,他似乎是存着出山以后就跟旁人炫耀一下大伯家这位客人的念头。
“因为你如果不听话,你媳妇就会伤心,她伤心之后就会离家出走不要你了!”
南过说道。
憨子一下就大哭起来,冲进茅屋扑在妇人脚边,声泪俱下的说道:“媳妇你为什么不要我啊,我又没说不听你话,我也没跟别人提起小哥的事啊。”
妇人捻着针线,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连忙伸出手指在憨子的额头上画出了两个圈圈。
憨子哽咽的看着她,抽泣着问:“你说你不会走?”
妇人放下针线,脸色郑重的又在憨子额上圈圈点点的画了几下,随后又比出了几个手势,憨子这才不再哭了。
“拟大爷,您先慢慢吃,我出去再砍点柴火回来。”
南过拿起斧头便走出了院子,他要留出空间给这三个人好好谈谈,人家亲人之间的许多话,肯定不好当着自己这外人的面说。
走出了很远之后,南过才发现自己没带柴担和草绳,于是选了棵合适的杨树,将斧头插在腰间,两三脚将树木拦腰踹成两段,扛在肩上便往回走。
那几脚踢得有些猛,牵动着身上的伤势开始隐隐发疼。
回到篱笆院外,南过开始将这棵树砍成木柴,隐约间还能听到院子里老人在叮嘱着妇人:“孩子,这话由我个糟老头子说出来确实不大合适,但憨子爹妈都走了,离得近的也就我这么一个长辈,我不说真就再没人说了。
你不必害怕,憨子虽然傻,可却不是胎里带出来的,是小时候溺过了水,才让他变成现今这副德行,只管放心,你们将来要是有了个一男半女的,也绝对不会是个小憨子,可千万不能信了旁人的风言风语,就伤了自己的肚皮啊。”
南过赶紧大声的咳嗽两下来提醒老人自己回来了,这老家伙还真是什么话都讲得出口,一点也不怕寒碜。
没想到老人朝着院外大喊道:“早就知道你回来了,传宗接代续香火是天大的事,这有什么好背人的!”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拟大爷!”
南过抱着一捆柴扔进院子,依稀看到院子中的妇人满脸通红,头低得不能再低。
当南过劈好所有木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憨子夫妇需要马上动身赶路,否则天黑之前就出不了山,那就会相当危险。
憨子将妇人抱上老马背鞍,然后转身对送出门来的老人说道:“大伯,那我刚刚和你说的事可该怎么办啊?”
老人突然间发起了火,厉色道:“滚!”
憨子一脸无措,还想与老人分说一二,却突然听到身后妇人拍了下手,他便缩了缩脖子,牵着几匹老马往来路上走,却也没忘了与南过挥手道别。
老人回到院子坐在柴堆上,一下下敲打着膝盖,面孔朝天说道:“看来今晚要下一场大雨啦。”
南过将所有柴火都抱进了院子,仔细码成高高的一摞,他将指头探进眼罩,揉了揉里面发痒的左眼,对老人调侃着说道:“您管的还真多,上管老天下不下雨,下管侄子生不生娃。”
老人笑笑:“我是故意当着你面说那些话给憨子媳妇听的,就是想臊臊她!”
“你个老不正经的,安的什么心啊!”
南过狐疑的看着他说。
“憨子傻里傻气,不知道该如何使劲,所以就得让他媳妇放得开些,今天我当着你个大小伙子面前对她说些羞人的话,羞臊了之后才能不知羞臊。
你又在这里住不长久,这事也不会在她心中存下太大的疙瘩。”
老人摇摇头说道,“和你一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说这些干嘛,说了你也不懂。”
“你怎么知道我住不长久,我在这里一直陪你不好吗,难道你要赶我走?”
南过说道。
老人仍是敲打着膝盖,常年住在山里湿气太重,这让他的关节一直都不怎么好。
“我倒是巴不得多个伴儿,但你要是不打算尽早离开的话,又怎么会急着帮我砍了这么多柴呢。”